那高架倒下來的時候,砸在他身前,其中一截直接戳入了心肺中。
他胸口受了重創,能回來都是嬴從璋拼了命替他受了一半的傷將他挖了出來,他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父皇拿著整個太醫院人的性命要挾,也不過就是讓他能多殘留一會兒好能交待後事。
“殿下…”
趙玄穆聽著嬴承嗣這話瞬間雙腿一軟跪在床前泣不成聲,“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您的,是我沒保護好您,都是我的錯。”
明明已經是長成的青年此時哭的一塌糊塗,半分沒有往日的肆意。
他滿是懊惱的恨不得剜了自己的心,眼淚洶湧而落。
嬴承嗣低聲道:“不怪你。”
趙玄穆卻自責至極:“怪我,我該知道那些難民不會安生,我不該聽您的帶人離開,要不然您也不會遇到這種意外……”
“不是意外。”
嬴承嗣低低一句話,讓得趙玄穆整個瞬間愣住。
嬴承嗣每呼吸一次,胸口都疼的撕心裂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抓著趙玄穆的手說道,“城外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將我帶去那高架的地方,那上面被人動了手腳。”
“我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可無外乎是想要皇位的人……”
離父皇答應傳位給他的時間只有不到半年,這個時候會冒險動他的人只能是為著他身下那個位置。
“我去告訴陛下!”
趙玄穆猛的起身,卻被嬴承嗣死死拽住,“不能告訴父皇!”
“殿下……”
“子越你聽我說。”
嬴承嗣每喘息一下,胸前都生疼,他死死拉著趙玄穆的手斷斷續續,
“無論動手的人是誰,能買通我身邊禁衛趁亂遠離便是在宮中早有內應,能知曉你去處,又能調離城防附近的人,恐怕就連京中兵權也有染指……”
“是我太不謹慎才會如此,我已經活不下去了,從璋也受了重傷,我死之後父皇心情震盪必會受到重創,朝中沒了我奪儲更會興起,這個時候父皇大開殺戒只會逼那些人鋌而走險。”
“燕珺腹中還有孩子,阿姮也還年幼,他們扛不住的……”
他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臉色一點點泛著灰白,
“我死之後,總有新帝登基,若大肆追究不成,阿姮和燕珺他們會活不下去的。”
他太清楚父皇對他的感情,也太明白父皇若是知道他的死不是意外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死之後,景帝會龍顏大怒,會血洗與今日有關的所以人,他不會放過那些衝撞了他讓他身亡的流民,不會放過讓他出事的禁衛和城防軍將,甚至於就連有可能參與此事的皇子、朝臣、宮妃,父皇一個都會寧殺錯不放過。
若是父皇身強力壯時便也罷了,他朝權在握,殺伐之後能快速穩住朝堂,能重新培養一個新的儲君出來,甚至能讓嬴從璋取代了他,可是父皇已經年邁,身體本就不好,這幾年為了讓他名正言順的接管皇位更是將朝中很多事情放權給他。
嬴從璋身上的傷勢又極重,為了救他一條胳膊生生扯斷了,再沒機會問鼎皇位。
等他死後,父皇若是遭受不住身體恐怕會出問題,又沒人能接過他麾下之人。
嬴承嗣雖不能肯定要他命的人到底是誰,可他身邊必定是出了內賊。
若父皇大開殺戒,只會便宜了那人。
父皇和阿姮他們都會危險。
或許是臨近死亡,嬴承嗣的腦海是從未有過的清晰,而他的話也讓趙玄穆淚紅了眼。
“殿下……”
“你要告訴父皇,我是因意外而亡,讓父皇不要因我之死怒而傷身。”
“你要替我握著我這些年所留的朝權,想辦法幫著父皇儘快穩定朝堂,我在朝多年,身後隨眾無數,往後無論是誰登基,想要得父皇信任,得朝政大權,都定要討好阿姮和燕珺……”
許燕珺是大皇子妃的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