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雨未停,沈卻抱著懷中的人走過連廊,只覺她輕的彷彿感覺不到重量。
瘦瘦小小的人昏睡著靠在他懷裡,沒了平日裡的鋒芒狡猾,也沒了素日壞心眼逗人的毒舌,反而蒼白的好像風一吹就能散了。
他臂彎收緊,一路將人抱到了自己房中。
寧敬水跟進來時就看到沈卻將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人一放好就快速退了開來,甚至像是避諱似的不太敢去觸碰薛諾。
他眸色不由越深了幾分。
“沈大人,老夫得繼續替薛公子施針壓制毒性……”
“那我先出去。”
“不必。”寧敬水深深看了沈卻一眼,“外頭風雨太大,沈大人身上還有傷,別出去吹了冷風再入了風寒,不如沈大人就在屏風外等等,說不定等一下還要沈大人幫忙。”
沈卻聞言只能退到了屏風外,隔著燭光隱約瞧見裡面寧敬水替薛諾褪去外衫,他連忙扭頭轉過身去背對著屏風這邊。
寧敬水見屏風外那道身影繃緊了背脊捏著拳心,半點沒有朝裡探望不說,甚至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位沈家大公子怕是真的知道了少主女子的身份,否則以他們之前那般親近,沈卻絕不會突然這般避諱。
想起剛才來時這位沈家玉郎主動遮掩,假意什麼都不知道,又想起少主毒發動靜絕不會小,可整個沈家除卻弗林院外卻無一人知道,就連那姜成帶他過來都是走的院牆像是怕驚動了旁人。
寧敬水忍不住垂頭看了眼依舊昏迷的少主。
明明這副容貌雖豔麗卻不及主上當年, 卻沒想她男兒身份依舊能引得少年郎痴情。
這沈卻不管猜沒猜到少主身份, 也不管他知道了多少,可他沒追根究底,沒主動探尋,甚至還想方設法替她遮掩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寧敬水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想起了主上當年府中那群鶯鶯燕燕, 還有那位對主上痴情不已的薛侍郎。
“嘖。”
他輕笑了聲, 對薛諾處境倒沒那麼擔心了,安心替她解決起身上的毒。
血融丹的毒性寧敬水本就鑽研多年, 薛諾這邊雖然事發突然, 好在情況不算太壞,等花費了近半個時辰。
寧敬水才將銀針取下放回了藥箱中, 然後替薛諾拉上了被子起身朝外面走去。
“寧太醫。”沈卻聽見動靜連忙回頭, “阿諾怎麼樣了?”
寧敬水拿著帕子擦手:“已經無礙了,只是毒發一次到底損了身子,我之前給她的藥服後也會虛弱,接下來數日她怕是都得好好養著。”
沈卻這才放下心來, 他朝著屏風裡看了一眼遲疑著道:“寧太醫, 阿諾體內這毒能解嗎?”
寧敬水原是想說能, 可觸及沈卻目光, 話到嘴邊突然改口。
“不能。”
“薛公子中的毒極為罕見, 老夫以前也未曾聽說過, 若非老夫與她長輩有故交, 且又受人囑託多年研製, 恐怕連壓制她體內毒性一時的藥物都沒有。”
“薛公子中毒多年, 毒性早已深入骨髓臟腑,全賴她家中長輩遍尋天下名醫費盡心力才讓她活到現在, 以她的情況最多隻能再熬兩年,要是過了兩年還不能找到下毒之人拿到真正的解藥, 恐怕就只能等著毒發身亡了。”
寧敬水一邊胡扯,一邊在心裡朝著已逝的永昭公主拜拜。
不是他故意咒少主短命, 他就是想瞧瞧沈家這小子在知道少主命不久矣的情況後會怎麼選擇。
沈卻絲毫不知寧敬水心思,他猜測到薛諾中的極有可能是血融丹後, 太子妃說永昭公主死於此物的話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
他只以為寧敬水說的是真的, 這宮廷秘藥只有天慶帝手上才有解藥,緊握著拳心時力道大幾乎掐破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