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論一拳下去,自個都站不穩,祗候人扶了他才稍稍站穩了,壓著墨眉瞧著偉岸高大與他相匹肩而站的李石,那兩隻拳頭垂在長衫兩側,隱忍顫抖。
李石臉上印了一拳淤青,撇起嘴,不甘心的探視左右,長揖在前:「微臣失禮!」
雖是認錯,可他卻還是沒有一絲悔改之意,許是見了親戚家眷都圍在場的緣故,他亦不想拉下宰相窩論的面子,便壓著牙道了句錯。
窩論也在晚輩面前靜了下來,見著清雅趕來便道:「二丫頭,趕緊去瞧瞧你姐姐!」
她心急如焚的趕過來,將長長的襦裙都踩了個破碎,疾步衝進屋裡,撥開侍女慌亂的手,扶起了母親,將自個的披風摘下圍其身子,又遣了人喚了郎中為她診治。
銘璇與清雅兩人在帳中為她擦身上藥,一絲不敢馬虎,屋外簷下的兩個男人依舊冷面相對。
窩論便就輕瞥了一眼恭人被扶起時的姿態,滿身傷痕,細腰若柳,他便一衝,拔了刀劍相向,抵住他的脖子:「李石,你個老匹夫,我妹妹嫁到你李家受足了委屈,你如今當我烏古論家沒人了是嗎?信不信老子今天砍死你這老東西,陛下頭都不會搖一下。」
完顏雍本是獨站不遠處的廊上,見了窩論抽刀,便連忙跑來攔下他,將他順到一旁:「姑父,您消消氣,現在萬事都沒有舅孃的事兒重要!」
窩論撥其長衫,將劍打入劍鞘,直盯他眼,闊步走入屋內,直接撥開床帷而前。
望著床上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的親妹,他老朽之軀臥伏了下去,滿眼紅暈止不住,刷刷揮下狂淚。
「小妹!」他握著她帶著淤青的雙手,捧在鬚髯唇下。
她未曾答覆,一汪清泉答覆了所有,不知如何開口說話,亦不知如何面對這個兄長。
「老夫帶你回家,咱們回去,咱們回去!」
「二丫頭,拿張厚實的毯子來!」他哽咽的回首向清雅。
一張厚實的毯子裹住她如柳的身姿,他寬厚而結實的臂膀將她橫抱起,將披風攏在她雙頰上,抬步離開。
走到小欄外,清雅挑燈在身旁引路,完顏雍與銘璇尾其後,窩論轉身向李石,兩頰青筋暴起,肌肉跳動,頓了許久才道:「李石,十餘年,你便是這樣為父為夫的,你可有真心愛護過清雅嗎?你可有真心對待過小妹嗎?你真要將事事做絕,人心傷透,落到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嗎?」
「我窩論征戰沙場數年,斬敵無數,卻還是個仁慈的人兒,平日裡見到貧家百姓都會施捨錢財,寬厚以待。你這人,便是連做人的最起碼的德行都沒有,不配為夫更不配為父!」
他再探其周圍祗候人道:「來人,去將獻兒靖兒都帶走!」
李石頓首駁斥:「宰相大人這是做什麼,他兩人都是我的兒?」
窩論不答,抱著親妹直走,走到長廊盡頭,再回一句:「你今日若敢阻攔,老夫明日便遞了摺子彈劾你,便瞧瞧,陛下還能留你多久!」
他說完,一系寬袍衫消失在廊上。迎著月色,穿梭過才下過雨騰起的水汽,他將她抱入馬駕之中,隨之令車伕揮鞭長策,回了烏古論府。
昏黃燭火不定,窗外冷夜飄起了小雨,由柔漸厲,淅淅瀝瀝敲打窗楣。內舍寂涼,眾人圍坐,恭人便就在帷帳之內安睡。
清雅雙目乾澀,於繡墩上伏下身子久坐,聽得銘璇一兩聲咳嗽,便將頭抬起,望了完顏雍輕撫她後背而寬慰。
「姊姊,您回府歇息吧!今晚擾的你沒睡好,夜已深沉,你便回吧!」
銘璇笑而答:「咳,舅母不適,本宮這做晚輩的本就應該前來照顧的,不打緊的,反正,本宮回了也睡不著!」
她起身而置
完顏雍面前,俯首而拜禮:「大王,便與姊姊一同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