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飽滿玲瓏的朱唇一張一合,一雙媚眼如絲,正望著圍子榻上闊幅而坐的他。
「她年紀小小便侍奉在側,難免出些繆誤,情有可原,她犯錯當罰,但終歸她是孤王的女人,孤王不想看她流淚,」他伸手將一旁花几上的盆栽梅花給折了一朵,拿在手中轉動著。
他忽而神情悽然,平下粗眉靜望著手中梅道:
「孤王,再也不敢賞梅了!」
「為何不敢賞梅?」
他未曾作答,將梅朵輕置一旁的案子上。
「你起來吧!孤王派人送你回,別讓烏帶發現了!」他又將衣衫攏緊,攤其手掌在碳火上暖著。
唐括定歌不情願的翻了身,伸手將一旁的抹肚拿來,輕手繫了帶子,再穿裡衣,再一層棉衣,再套上散花襖袍,戴了雲肩,圍了毛領。
在妝臺前隨意捯飭了一番,便辭去。
「孤王再不敢賞梅了!」他再說,將那朵梅兒盯著望。
清雅的風寒好了些,冷雪夜中,她獨自一人圍著火爐,接下了祗候人拿來的那方琵琶,輕手撩撥幾次,彈了一首悽悽切切的《明月何皎皎》。
其聲幽咽,時而急如流雨潑灑,時而緩慢如私語,單絃一鳴清朗悅耳,齊奏是絲絲縷縷的悲壯之意。
這一曲《明月何皎皎》,是她最喜歡的曲子,亦是完顏亮根據古詩譜下的曲子,它清朗而悽然,將女子深閨夢譜的美好而又虛幻。
她望著爐中的碳火,隨意的撥著冷瑟,彈了一遍又一遍。
「怎的了,是有什麼心事嗎?」
完顏雍老遠聽了她淒涼的絃樂,便輕置腳步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嚇的她暗自一愣。
「沒什麼,許久不曾彈奏,怕生疏了,便心血來潮彈了兩遍!」
昏黃的燭光下,溫暖的碳火前,她還是那般輕垂著小眉,勾起嘴角轉身與他對視片刻,見了他兩眼深情,便又將頭扭了過來。
「我最愛聽琵琶,國妃也彈的一首好琵琶,」
「姊姊德才兼備,舞姿一絕,琵琶無人勝,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兒!」
她恬靜的說這話,將琵琶置於一旁。
「話說,今日是十五,大王怎的又來了?」
他再貼近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
「我來自個娘子這裡不可嗎?國妃將我攆了出來,娘子也不肯收留我?」
她聽後痴痴笑起,望著他那沉靜中帶些憨態的樣子,便道:「姊姊哪裡攆了大王,盡是胡說了!」
「真的!她說新婦入門,我應當多留宿你這裡,便讓我過來了,她似是對我漸漸淡了情意。」
清雅聽後笑了笑,將他一雙手撤下,拿著鉗子撥了爐中碳火。
「哪一個女子願意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不過都是無奈罷了!古來禮法如此,為正妃為後者,必定要勸諫君王為王室開枝散葉,不得善妒專行,所以,姊姊也能如此!」
他將她雙手握住,再揚著一雙明眸看著她道:「若是換作你,你願意如此守禮嗎?」
她收了笑,又轉了頭:「我又不是正妻,沒有這樣的好德行,也不會如此。我自小不喜歡拴人的禮制,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三從四德還有什麼妻妾之法,都是把人逼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