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張大了嘴,像扔岸的魚,怎麼也呼吸不了。直到一口血卟地從嘴裡吐出來,她才聽到自己發出了聲音。她趴在地嗆咳著,彷彿要把心肺都吐個乾淨。
“找太醫給她治傷。咱家要活的。”譚誠說完,親自扶著顫抖不己的太后,緩緩往殿內行去。
穆瀾奮力抬起頭,望著譚誠與太后的背影,譏誚地笑出了聲:“想知道陳後的兒子在哪兒是吧?想要先帝遺詔是吧?捨不得我死給我弄頂轎子來!把牢房收拾乾淨佈置舒服點!”
一名大檔頭前一腳踹在穆瀾身罵道:“進了東廠大獄,會讓你舒服的!”
譚誠停住了腳步:“對姑娘家溫柔點。照她說的辦。”
東廠的人不由愣住了。
穆瀾笑至無力,仰天躺著喘息著。
這時太后握緊了譚誠的手,身體顫抖不己。
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譚誠望向幾名大檔頭:“清場。”
五個大檔頭又是一愣,動作已先於大腦。緊繃的弦才鬆弛下來,禁軍們沒有想到東廠的刀又揮向了自己。
不到片刻,五名大檔頭渾身浴血站在空寂的殿前。四周躺滿了禁軍和慈寧宮宮人的屍首。
殿前除了東廠五人和穆瀾,只剩下一個活人。
薛錦煙睜著大大的雙眼跪坐在廊柱下。她彷彿失去了靈魂,沒有叫喊,沒有哭,睜著眼睛呆滯著望著眼前的殺戮。
曹飛鳩走到她身旁蹲下了身,和聲說道:“公主殿下,您要聽話。今晚聽到的看到的一個字都不能說,明白嗎?”
刀尖在她面前滴落著粘稠的鮮血。薛錦煙醒了。她顫抖地點著頭,目光掠過穆瀾滿是血汙的臉,突然爬了起來,提起裙子哭著奔進了殿:“太后……”
寂靜的殿前,大檔頭們提著武器圍在穆瀾身邊,沉默地低頭看著她。
穆瀾眨了眨眼睛,呵呵笑了起來:“我遲早是要死的。你們呢?聽到了驚天的秘密,太后和你們的督主會放過你們嗎?”
大檔頭們的心升起陣陣寒意。曹飛鳩前一腳將穆瀾踢暈過去,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死到臨頭還想挑撥!”
彷彿一腳踢飛了心間的恐懼。大檔頭們譏俏地笑了起來。
一天一夜了。東廠大獄的陳瀚方已成了血人。
梁信鷗疲倦地用毛巾敷在前額。他有時侯真不太明白這些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熬過東廠的酷刑?
他將毛巾展開,抹了把臉,盯著木架血肉模糊的陳瀚方道:“宮裡正在圍捕穆瀾。等她落,你再說遲了。”
一陣低沉嘶啞的笑聲從陳瀚方嘴裡發了出來:“她進宮沒打算活著。我說了,你們會放過我?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我為何要便宜了你們?”
宮裡的訊息還沒有傳來。梁信鷗嘆了口氣道:“早說少受罪,這點不同。”
少受點罪?陳瀚方突然激動起來,四肢無法動彈,掙扎著脖子的青筋鼓脹:“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
梁信鷗搖了搖頭,知道陳瀚方已到了忍耐的極限,再用刑,會沒命:“帶他回去。”
他走了出去。刑訊之道講究鬆弛有度。梁信鷗也倦了,打算小睡一會回來接著審。
沉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名站在藏在陰影的獄卒抬起了臉。林一川順著地滴落的血跡,走向了陳瀚方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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