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過徐州後,天氣突變。雲層堆積,天地一片昏暗。風攪動著河水掀起了波浪。眼見一場暴雨將至。
船工請示護衛的禁軍統領後,將船駛向岸邊停靠。
河岸左側呂梁山巍峨聳立,此處已快至徐州府的邊緣。與淮安府的交匯之地。船尋了處河彎停靠。上方的山崖似鷹嘴外探,峭壁之下形成了天然良港,暫避風雨的好地方。
船剛靠岸落錨,雨點就落了下來。
這場意外而來的暴雨打亂了穆瀾的計劃。
穆胭脂要趁機劫走素公公。穆瀾則想黑吃黑,利用穆胭脂的人馬抵抗想殺素公公滅口的人,搶先從素公公嘴裡撬出乾清宮裡的往事。
出行前,她和穆胭脂商議過。如果有人想殺素公公滅口,有幾處絕佳的動手地點。其中有一處是在下一個水驛呂梁洪。此處離水驛尚有幾十裡距離。意味著穆胭脂提前佈置的人手無用了。
從京師一路尾隨的三艘船在離官船不遠處也陸續靠岸躲避風雨。觀測著地勢,穆瀾心往下沉。她不能確定那三艘船中是否有穆胭脂的船,單憑官船上的禁軍,力量太過單薄。更何況她早已看出船上有兩名船工行跡可疑。
狂風怒號,天空彷彿漏了個大洞,大雨瓢潑似澆了下來。天色昏暗,懸掛的燈籠被吹熄了燭火。遠遠望去,這一彎山崖下的船隻隨浪起伏,像水裡的暗礁,成為幾團暗影。
秦剛選出來的下屬都是禁軍中的好手。已然有了警覺之心,將素公公的艙房圍了起來。
穆瀾進了船艙,脫掉了蓑衣,提著一盞燈籠沿著高而窄的樓梯進了底艙。
船靠岸後,船工們無事可做,大都回了大通鋪的艙房裡喝酒打牌。穆瀾對船隻構造極為熟悉,徑直繞過艙房,來到了貨艙。
裡面傳來隱約的咚咚聲。穆瀾停住了腳步。
昏暗的燈光照出一片水光,已有水從貨艙漫了出來。
許是聽到她的靴子踩出的水聲。裡面的聲音消失了。
不出所料,潛在船工裡的奸細選擇無人的貨艙動了手腳。船才靠岸,就已經開始鑿洞沉船。看來今晚一場惡場在所難免了。
穆瀾噗地吹熄了燈,走進了貨艙。
深手不見五指。安靜的貨艙裡傳來了微弱的呼吸。前方貨物背後有一人,右側也有一個。穆瀾腳步移動,靴子無可避免地踏出了水聲。
一縷勁風從右手邊飄起,穆瀾側身避過,反手一刺。黑暗中響起一聲慘呼。
聲音如指路明燈。藏在她正面的人用力將一包貨物扔向了穆瀾,抽刀直刺而來。
貨物砸落,發出沉重的響聲。那人甚是聰明,刀卻是橫著貼地揮舞,想砍中穆瀾的腿。手裡的長刀驀然沉重,竟被穆瀾踩了個正中。那人果斷棄刀,掏出一把匕首往上刺去。
就在這一瞬間,他聽到風聲從頭頂掠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脖子微涼,已被穆瀾一刀割了喉。他雙膝一軟,跪在了水漬中。
火光亮了起來,穆瀾將燈籠點燃,看也沒看死在地上的兩人,在角落處找到了鑿開的洞。她從箱籠中尋出宮裡御賜的錦緞將洞口緊緊塞住,移過一隻箱子壓在了上面。
這時,船突然猛地震動,穆瀾差點沒有站穩。她心裡大驚,難道尾隨而至的船竟是扮成商船的戰艦?
穆瀾飛快地跑了出去。
下了錨停靠的官船簡直就是活靶子。船不停地震動,等她奔到甲板上時,官船上的炮也響了起來。
隔著風雨,隱約能看到對面有艘船上炮火冒出的光。一閃之後,官船四周的河水被炮彈激起沖天的水柱,掀得船搖晃不己。
穆瀾頭頂突然響起一聲呼嘯聲。她剛抬起頭,就看到桅杆被炮彈擊中,咔嚓斷裂,筆直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