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仙戀過什麼人?方太醫不由失笑,故意板起臉來:“長輩的情事也是能隨便打聽的?”
“我師父死不瞑目。”穆瀾顧不得多加思索,將杜之仙去世前的奇怪舉止告訴了方太醫,“我換上了那件衫裙。親眼看到師父朝丹桂樹下的我行大禮。方伯伯,我想找到那個女人。想問她一句,為何對我師父如此心狠。”
“丹桂……”方太醫拿著那隻荷包,盯著上面的那枝丹桂久久不語。
穆瀾急了:“方伯伯,這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你是否見過這個荷包?”
方太醫將荷包放在桌上,認真地告訴穆瀾:“我從未見過這個荷包。”
穆瀾不由失望,掐著手指甲不死心地問道:“您和師父飲酒大醉,他都沒有透露一點點嗎?就一點點!”
見她掐著手指甲的那副可愛模樣,方太醫卻是又氣又急:“穆瀾,查你家的事情,老夫理解。換成是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天發生了何事。就你家的事,已是能捅破天的大事!你不想想,帝后情深。先帝突然駕崩,太后悉數遷怒於你爹那劑虎狼之藥。知道你還活著,立時就要你的命。你在國子監被人識破身份,也是砍頭的大罪。如今皇上並不知曉你的身世,還護著你。若他知道……你可怎麼辦呀?你還有閒心思去管你師父的事?逝者已矣。縱有再多恩怨不甘與遺憾,那也是天註定。你這孩子……”
他越說越生氣,乾脆背轉身不看穆瀾:“你趕緊走!老夫能與你說的舊事僅此一回。日後莫要來找老夫!”
見把方太醫氣成這樣。穆瀾心裡一片溫暖。這些天她住在池家廢宅,心凍得像冰一樣,今天才感覺到一絲暖意。
方太醫氣得吹鬍子,心裡泛起了濃濃的憂慮。幫穆瀾等於把性命置之度外。他老了,不怕死。家裡還有幾十口人,族人數百。穆瀾不知輕重,什麼事都想管都想查,將來可怎麼得了?
胳膊被扯著搖了搖,他瞥著穆瀾的手用力扯脫:“老夫沒什麼可對你講的了。”
“我不向您打聽了。您別生氣好不好?”穆瀾討好地轉到了他面前,只差衝方太醫搖尾巴了。
那樣的笑靨,爛燦眩目。方太醫心一軟嘟囔道:“不知輕重!”
“是是是。我曉得錯了嘛。”穆瀾扶著他坐了,給他倒了杯茶,“您消消氣。”
茶壺不是很好。倒茶的時侯,幾滴茶水順著壺嘴淌下。眼看要滴在那隻荷包上,方太醫突然伸手將荷包移開了:“唉。你向所有人打聽杜老兒的情事,所有人都會說,他風流一世。他少年中狀元,生得又俊俏。京中名門閨秀想嫁他者不知凡幾。他思慕的女子據老夫所知,至少有三屆花魁。”
穆瀾掃過方太醫的手,失笑道:“亂花漸迷人眼。也許師父負了某位桂花姑娘,所以負疚吧。不提他了。”
方太醫明顯鬆了口氣:“你要小心。老夫在太醫院在宮中多年,都查不到的事情,你也莫要太勉強。你家就剩你一個。如你家人有靈,必也希望你好好活著才好。”
穆瀾見哄好了他,笑道:“我知道了。我不勉強。僅試一試而己。對了,八月我師父週年祭,我打算請假回揚州一趟。可惜他素來愛梅花,八月卻不能折枝梅拜祭他。”
想起與杜之仙交往一場,方太醫也甚是傷感:“是啊,他最愛梅花。那年我與他賞梅,他興致高,才會飲醉。”
他眼睛一瞪:“你莫不是還想向老夫打聽?”
“我哪有?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方太醫,學生病大好了,就此告辭!”穆瀾像忘記了桌上的荷包,像兔子一樣蹦出了房間。
等她走了。方太醫關了房門,怔怔地望著桌上的荷包出神。他伸出了手,手指顫抖著,輕碰了碰荷包的邊緣,又收了回來。
並未真正離開的穆瀾站在窗戶邊上,從縫隙中默默地看著。估摸著時間,她繞到門口敲響了門。
方太醫回過神,開啟房門。不等穆瀾開口,將荷包扔進了她手中,瞪她道:“毛手毛腳!”
穆瀾嘻笑著,將荷包收進懷中,這才告辭出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