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勝心寬,只要抱著他的鐵槍,就能酣然入睡。
林一川聽著雷鳴般的鼾聲,久不成眠。
自穆瀾先換到擎天院,緊接著蘇沐也搬離。宿舍裡只有謝勝,林一川和侯慶之。入學禮當天蘇沐被花匠老嶽殺了。上課第一天林一川捱了八十大板,休了一個月的假。一個月後侯慶之抹脖子跳御書樓自盡。
林一川躺在床上,望著另兩張空空的床板想,謝勝說的沒錯。玄鶴堂丙十六房像中了怨咒,住進這間房的人總會被捲入各種危險之中。
這一個月的經歷驚心動魄。他和丁鈴幾乎是九死一生。
他摸著胸口的傷有點驕傲,比起動彈不得的丁鈴,自己運氣不錯。
如果當初他認了命,老老實實投了東廠,譚弈也不會買通紀監丞,讓他捱了八十板。他就不會接了丁鈴送來的錦衣衛腰牌。就不會跟著丁鈴去山西。
林一川翻了個身,眼裡絲毫沒有半點睡意。
夜深人靜,他禁不住又將那件案子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最初,是他邀穆瀾踏春,去了靈光寺。聽到蘇沐喊殺人,兩人趕了過去。他瞥見兇手一晃而逝的身影,獨自去追。卻被兇手穿著僧衣混進了僧眾中,跟丟了。
進了國子監。報道當天和謝勝進樹林比武,想和他換宿舍。意外救下被兇手吊在樹上的蘇沐。他和驚惶的蘇沐換了宿舍。兩天後入學禮,蘇沐仍然被砸死。
他和穆瀾畫圖找線索。發現了擎天院的花匠老嶽。老嶽無路可逃,在丁鈴面前自盡。
丁鈴覺得丟臉,發狠想要查出老嫗的身世。
老嫗姓於。錦衣衛將幾十年前的舊戶籍翻找出來,發現梅於氏是山西運城人,來京城投親嫁到了梅村落了戶。
十八年前,梅於氏得了健忘症。她孃家侄兒給了靈光寺一大筆錢。從此梅於氏就住在了靈光寺的禪房裡。直到那天被人抹喉殺死。
殺死梅於氏的人也是花匠老嶽。他藏在花盆中的帕子上繡著一枝紅梅。
丁鈴邀林一川同去山西梅於氏的老家。兩人二十多天前悄悄離開了京城。
……
天還沒大亮,城門剛開,林一川就出了城。
丁鈴在十里長亭等他。
朝陽乍現,丁鈴騎著匹瘦小如驢的黃膘馬,穿著件褐色布衣,染黃了臉,貼著兩撇小鬍子,翹首以盼。
城門方向駛來一行壯觀的隊伍。大約七八十名穿著棗色武士服的鏢師護衛著二十幾輛裝滿貨的馬車到了十里長亭。隊伍中有兩輛平頭黑漆馬車。趕車的漢子同樣身穿武士服。當頭的一輛馬車車轅上坐著個機靈的小廝。
一看就是隻大商隊。
丁鈴沒有搭理,只看了看天色,心想林一川該不會遲到吧?
商隊在長亭處的官道上停了下來。丁鈴詫異地望了過去。
車轅上跳下一名小廝打扮的人,飛快地將轎凳搭好,伸手掀起了轎簾。
丁鈴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