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監丞踱著步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了。雲典薄則在旁邊架子上挑選著水火棍。
竟然是範監丞監刑!收買不了,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一旦收買成功,將來就不用怕紀典薄這種貌似耿介的小人了。林一川打定主意,朝範監丞抬臂揖首:“學生何德何能,竟勞大人親自監刑。學生謝過大人。”
他背對著雲典薄。
範監丞正端起茶壺倒水,一隻荷包輕輕巧巧投進了他袖中。
當面行賂?範監丞沒想到林一川這麼大膽。愣神間,林一川已經接過了他手中茶壺,往茶杯裡倒了杯茶:“大人請用。”
茶壺被他穩當地放在了桌子上。他含笑站在範監丞面前,彷彿什麼事都沒有做過。
林家是揚州首富,荷包裡不會只有幾兩碎銀吧?範監丞一時間很是好奇。
“過來趴好!”雲典薄終於挑了根合手的水火棍,敲了敲長條寬凳衝林一川喊道。
“大人稍等。”林一川抽著繫帶,脫著外袍。
雲典薄眼神沒那麼冷了,話裡滿滿都是嘲意:“林一川,你連監生的常服都如此珍惜,上課第一天卻違逆師長打架惹事!進繩衍廳受罰要扣學分,不及格將來你畢不了業。”
“多謝大人提點。”林一川說著將手裡的外裳鋪在了長條寬凳上,小心地趴了上去。明明嫌凳子髒,他還厚著臉皮認真的解釋,“看著監生的衣裳,學生這八十大板就能捱過去了。”
雲典薄氣結,乾淨利索手起棍落。
“啊——”林一川這聲慘叫差點沒把屋頂上的瓦震碎了。
隔壁正在喝茶的譚弈卟地噴了。
紀典薄卻在納悶。雲典薄素來嘴毒心腸軟,卻是個認死理的人。範監丞說打,他就打。範監丞說不打,他就不會動。難道範監丞也懼了東廠?轉念又想,誰不懼東廠呢?聽說首輔大人見著譚公公都恨不得搖尾巴……“譚公子,吃了這盞茶,得委屈您裝著捱了打。”
“學生明白。”譚弈笑了。眼角餘光瞥著微躬著腰的紀典薄,他想起了義父說過的話。他的義父是東廠督主,行事囂張了又怎樣?
他心裡數著數,擱下了茶碗起身:“送我出去吧。”
被紀典薄叫來的小吏扶著走出院子時,譚弈隱隱聽到林一川模糊悲憤的聲音:“你們太過份了……”
譚弈滿面笑容。
繩衍廳的門開了,外面的學生們好奇地圍了過來。
“哎喲,譚兄,你怎樣了?”林一鳴衝了過去,從小吏手中接過了譚弈。
譚弈懶懶地靠在林一鳴身上,看向了穆瀾許玉堂一行人:“二十大板,我捱得住。林一川能否捱得了八十大板,就不知道了。”
“去醫館開點藥。准假三日。”紀典薄目無表情地說完,折身回了繩衍廳。
眼睜睜瞧著譚弈被林一鳴扶著走,連侯慶之都瞧出來了:“林一鳴秧雞似的,怎扶得如此輕鬆?”
一名跟隨譚弈的監生似是無心地說道:“譚公子是東廠督主的義子,繩衍廳還真敢打狠手打啊?”
學生們譁然,哪敢再看譚弈的熱鬧,紛紛做鳥獸散。
許玉堂走到穆瀾身邊低聲說道:“為了林一川和譚弈硬碰硬……”
“許公子,你先回吧。”穆瀾打斷了他的話,“你與林一川素無交情,甚至不喜他。不用在這兒等他。”
穆瀾在怪他沒有幫林一川求情?她怎麼不記得皇帝表哥是怎麼照顧她的?他幫了她免了十板子,他憑什麼要幫林一川?一個商賈之子,憑什麼在他面前囂張?許玉堂心裡也不痛快起來,朝穆瀾拱了拱手,與靳小侯爺等廕監生離開了。
出門辦事,今天僅一更,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