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的光漸漸移動。又三聲鑼響,國子監的大門緩緩關門。
禮部尚書許德昭宣讀了聖旨,親手拆開了密封的試題。
斗方書就的“正”字懸於高臺上。考生們看得清清楚楚。這道題顯然有些出人意料,考生們有的歡喜有點愁。場下的議論聲再小,架不住人多,嗡嗡聲漸起。
“肅靜!”國子監祭酒陳瀚方站起身說道:“題目已經出了。眾考生扣題自由發揮,體裁不限。詩詞歌賦策論八股皆可。巳初開考,午末收卷。每人只有一張答題紙。且想好再答。開考!”
如此靈活的考法考生們聞所未聞。官員們也為之不解。陳瀚方目光往軟帳中一轉,笑著向官員們解釋:“國子監入學考試比不得春闈會試。只是看考生有無入學的資格與後天培養的天賦。”
官員們心裡就有了數。題目是皇帝出的,怎麼考也是皇上的意思。
陳瀚方又笑道:“若是這些考生也能做好八股,直接參加州試,考舉人去了。”
眾人聽了又一陣釋然。能做好八股文章,考中舉人。也用不著再來考入學試了。
考法太靈活,考生們反而更加不安。有才華的,自然盡全力寫八股去了。才華一般的,就想著做點詩詞歌賦博眼球。最痛苦的莫過於不學無術的考生。能提筆寫字就是極限。望著那個斗方正字,急得直撓頭。
這道題說難也不難。想要答得出彩也不容易。
穆瀾也在嘆氣。杜之仙的弟子名聲在外,她答不好會削了先生的臉面。答得太好,又會是出頭鳥。怎樣才能中不溜地混過去呢?陳瀚方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每人只有一張白宣答卷。是否意味著落筆無悔,不容塗抹修改?汙了卷子要扣分?她慢吞吞地研著墨。腦中漸漸有了主意。
監考的錦衣衛不過二十人,進了兩千人的大考場,像撒進湯裡的鹽。
皇帝和官員們是不會在這兒枯坐著等的。開考一個時辰後,太陽昇到了頭頂。高臺上有了動靜。禮部都察院國子監三位大人陪著兩乘鑾橋離開了。高臺上只留下幾位品階低的官員。
不多時,國子監的小吏們一溜小跑,提著食盒進了考場。留守的官員和錦衣衛們說笑著去了廣場一側用飯。
考生們只能餓一頓,眼神卻欣喜異常,蠢蠢欲動。
樹蔭下錦衣衛吃著飯,也在低聲議論著:“給他們多少時間?”
領頭的千戶笑了笑:“兩刻鐘。早了還在探頭張望。晚了不好抓現行。咱們的人都安排好了?”
這廂考生們探頭探腦地試探了會,見官員和錦衣衛們壓根不往考場看。如平湖般的考場頓時被風吹起了陣陣漣漪。
夾帶的各種作弊手段沒捨得扔的,這會兒全拿出來用了。和林一鳴同樣心思的人趕緊著互相交換試卷。有直接找槍手進場代考的,早就答完了。
林一川半個時辰前就寫完了卷子。他一直撐著下巴看穆瀾。考試過了一個時辰,穆瀾都沒有動筆。她在想什麼?
穆瀾突然也歪了身子,撐著下巴斜望著他笑。
林一川做著口型無聲地說:“你不答卷?”
穆瀾眨了眨眼,顯然在說,你猜?
這哪猜得中啊?林一川更加好奇。他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就知道他想出銀子,穆瀾笑得渾身直顫,巴掌翻了翻。
真貪財!林一川暗罵了句,笑容越發燦爛,答了她一個好字。
穆瀾悄悄用手指了指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