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剛出禪房,就看到衙門裡的人已經來了,一行人朝案發的禪房方向走去。她看到陳瀚方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現場很簡單,黃衫蒙面男人闖進屋,一刀封喉。仵作填了屍格。衙役從老婦人衣箱中找出了兩串散碎銅錢。念她沒有親屬,就將錢給了寺裡辦喪事。僧人們卸了門板將那可憐的老婦人抬到一旁,用領葦蓆蓋了面目。
因陳瀚方有官職在身,衙門裡的人也不敢含糊。又細細問了蘇沐一遍經過。穆瀾見狀,又上前講述了一遍。聽說林一川去追的,兩名衙役就趕去禪房問話。以便了解兇手的身高體形,方便畫影索形,發下海捕文書。
“這老嫗孤苦無依,遭此橫禍倒也可憐。本官再補些銀錢,寺裡給她做幾天道場,買口薄棺發葬。將來她的遠親再來寺裡,也好知曉去何處尋墳祭奠。”陳瀚方拿了錠銀子交給了主持。
“陳大人放心。”主持自然滿口應允。
陳瀚方嘆了口氣,帶著兩名學生告辭下山去了。
僧人將老嫗抬走之後,人群便慢慢散了。不多時,這處角落就清冷無人。
穆瀾這才慢慢走了過去。她裝著欣賞那株高大的老梅,感覺到四周無人窺視,這才悄悄地進了屋。
禪房佈置極其簡單。一榻一桌。靠牆擺著一隻衣櫃。桌子上擺了個針線籃。裡面還有一雙扎著麻線的千層布鞋底。看大小,正是小沙彌靜玉這年紀穿的。
仵作用白灰畫出了老嫗死去時的形狀。地上的血已滲進了青磚縫裡,邊緣有些模糊,大概是被人踩著了。
穆瀾在那塊血跡模糊的地方蹲下了身,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她清楚地記得,當時林一川去追兇手。蘇沐癱坐在地上神智不清。自己走到門口往裡看了看。禪房就一間,她站在門口,整間屋子一目瞭然。那老婦人脖子汩汩冒著血倒在地上。但她顯然臨死之前想起了什麼,手指在地上劃了個十字。
當時穆瀾不想多事,就沒有進去細查。緊接著陳瀚方就帶著兩名監生進去了。
然而陳瀚方出來後講述現場時,他並沒有提到老嫗手指畫出來的記號。
三人進去時,難道有人無意中踩到了這裡,將那個十字踩得模糊不清?所以陳瀚方才沒有發現?
面具師傅的意外出現,讓穆瀾對這個被一刀抹喉的老婦人生出了興趣。
她開啟了衣箱。裡面有三四套舊衣。質底普通,沒有補丁。衙役們已經翻找過一遍了。穆瀾也沒發現更多的線索。
外面傳來清脆地誦經聲。穆瀾走出去一看,靜玉搬了個蒲團,跪坐著在梅花樹下唸經。小臉一片虔誠。
穆瀾想到了桌上沒做完的那雙鞋底。她蹲在靜玉面前,柔聲問道:“靜玉,婆婆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婆婆是不是?”
靜玉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婆婆會唱歌哄我睡覺。給我做新衣裳。”
“婆婆姓什麼啊?”穆瀾想起靜玉唱的那首兒歌,不動聲色地引著靜玉往下說。
靜玉低下頭,摳著蒲團邊的蒲草嘟囔:“她記不清楚啦。主持師父說她是山下梅村的人,所以讓我喊她梅婆婆。”
“這棵梅花是誰種的呀?”
“主持師父說是梅婆婆的遠房親戚送她來時種的。”
“梅婆婆從前都不愛說話?最近看到梅花開了,才說話的?”
靜玉不高興了:“婆婆不是啞巴。她就是記性不好。她要唱歌哄我睡覺的。還說要給我做雙鞋呢。”
在寺裡住了十八年,也不是啞巴。為什麼突然會遭到職業殺手的刺殺?面具師傅是為了無涯而來,還是因為這個老婦人?
穆瀾見問不出更多,摸摸他的小光頭笑道:“給婆婆多念幾卷經超度,她來世就有好日子過啦。”
靜玉繼續虔誠地念經。穆瀾站起身想,她應該去山下梅村打聽一番。
離開靈光寺時,穆瀾突然想起了林一鳴。一起同來,卻再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他先行進寺,照理說寺裡發生命案。以林一鳴的性格,他應該來看熱鬧才對。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