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胭脂眼裡生起了波瀾,她像是不相信似的伸手去碰了碰穆瀾的胸。手指觸到的胸部硬而結實。她不由一怔。
“內甲!”穆瀾趕緊扯開衣領讓她瞧,生怕母親還不肯相信,“穿了師父做的內甲呢!你還真當我是男人啊?”
穆胭脂惱羞成惱地嘟囔道:“我還不知道你穿了內甲啊?”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掃過穆瀾的臉。打小當兒子養著,精緻的五官因肌膚被日頭曬成了淺淺的小麥色,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怎麼看都是個俊小子。可惜已經十六了,以後扮小子只會越來越困難。穆胭脂的眼神更加堅決:“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見杜先生。他一定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江南鬼才醫術也高,讓師父直接把自己變成個真男人?穆瀾想像著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地就拒絕:“我不當男人!”
啪地一聲脆響。穆瀾捂著臉愣住了。
同樣怔住的還有穆胭脂。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這是一雙窮苦婦人的手,手背的青筋高高的凸起,像纏在枯樹上的老藤。就這樣看著,輕易就能看到淺黃色的繭佈滿了手掌。眼淚在沒有意識的時侯已經一滴滴砸了下來。
被打了一耳光的人是我吧?穆瀾苦笑著望著無聲哭泣的母親。
打的是左臉,她把右臉湊了過去:“要不,您再來一巴掌,好事成雙?”
“噗嗤!”穆胭脂被逗笑了。她惱怒地將穆瀾的臉推開,使勁想板起臉來,嘴裡嗔道:“沒臉沒皮的……”
母親脾氣暴躁了點,卻是個心思單純好哄的。穆瀾笑咪咪地望著她道:“消氣了吧?”
穆胭脂只哼了聲,站起身道:“走索累了,你先歇著吧,回頭我叫核桃給你送晚飯來。”
這是還不死心?穆瀾望著母親離開的背影,有些抓狂。這時侯腹部一股熱流淌過。她脫了褲子一看,臉上的苦意更盛。不是她不想孝順,滿足母親。男人能每月都這麼麻煩麼?還要想方設法瞞過班裡的人,她容易嗎?穆瀾嘆著氣,迅速把自己整理好,倦意就蔓延開來。
她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琢磨開了。母親相信杜先生有辦法,又不肯向自己道明緣由。究竟會是什麼原因,十來年閉口不說。各種念頭紛雜湧來,總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斷。她低低地嘆了口氣想,母親會告訴杜先生的。到時侯自己也就知道了。
穆瀾是被一陣低泣聲驚醒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桌上放著只食盒,核桃正抱著自己才換下還沒來得及洗的褻褲站在床前,木雕似的,失去了生氣。
“核桃……”穆瀾嚇傻了。
她一年前來了葵水,有母親幫忙掩飾著,一直隱藏得滴水不漏。今天折騰得累了,一時沒有將換下來的衣褲洗了,沒想到被送飯來的核桃發現了。
望著核桃黑白分明的眼眸,穆瀾腦中突然跳出了天網恢恢四個字。啊呸!她又沒幹壞事,從小女扮男裝都是被母親逼的好不好?
“核桃,你給我送飯是吧?今天奪了頭彩,廚房肯定燉肉了!我都聞到紅燒肉的味兒了。”穆瀾乾巴巴地沒話找話,坐起身去拿她手裡的褲子。
誰知核桃握得緊,一扯之下,褻褲被拉開,白色棉布上那塊血跡像雪裡紅梅似的越發打眼了。
核桃一臉懵逼盯著手上的褻褲。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巴巴地望著穆瀾小聲問了句:“少班主,你被班主打傷了?”
彷彿只要穆瀾一點頭,她就得到了救贖。
核桃穿著再簡單不過的衣裳,髮間只彆著一枝簡單的銀簪,噙淚的楚楚模樣像一隻停在花間的小蝶,吹口氣,都要驚嚇著她。面對這樣的核桃,穆瀾一時間心亂如麻,騙她的話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