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自覺丟了面子,一溜煙跑了,太丟人了,他竟然沒想到他和他娘是一家,叫團圓看了笑話。
想到團圓,秤砣又氣團圓故意那麼說,是她說的不清楚,叫自己誤會了。
團圓壓根沒笑話秤砣,她還在想秤砣問她的那個問題,她想知道爺爺的秘密,當然是關心爺爺,也許知道了爺爺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可以叫爺爺不再陷在過去的沼澤裡。
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團圓堅定地走進李奶奶家,把椒鹽給了李大花,“嬸子,我奶奶呢?”
“在屋裡。團圓,這個是什麼,真香。”李大花沒見到村裡有人吃這個,也沒見到嚴家的張媽做。
“嬸子,這是椒鹽,蘸饅頭窩窩頭或餅子,就是沒有菜,也能吃得有滋有味。我等會跟你細說,我先跟奶奶問點事情。”團圓迫切想從李奶奶那裡知道爺爺的過去。
李大花叫團圓進屋去吧。
團圓進屋,找到李奶奶,坐到她身邊,“奶奶,你知不知道我爺爺離開村裡之後經歷了什麼事?”
“你問這個做什麼?”李奶奶在納鞋底子,聞言把針插在鞋底子上,收進小笸籮裡。
團圓心裡有點忐忑,李奶奶連手頭的針線活都停了,看來是要好好跟她談,她反而有些緊張,“奶奶,我就是想多知道我爺爺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奶奶也算不上知道。李秀才從來沒對村裡人說過他這些年在外頭的經歷,唯一說過的就是有關團圓的,說是兒子媳婦都死了,就剩下他和團圓,因為什麼發生的那件變故,李秀才隻字不提。這麼多年來,大家也默契地不在團圓面前提起當年的事。
在李奶奶的嘴裡,團圓知道爺爺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躊躇滿志離開村去求學,後來回村把奶奶和爹都接走了。村裡人當時都說爺爺了不得,要考上功名做官了,可過了差不多十年後,爺爺落魄地回了村。
“中間的事,奶奶也不清楚,可看你爺爺那樣,那些事是他心裡的一塊疤,他不願意提起,你就當不知道吧。”李奶奶徐緩說完,摸摸團圓的頭,有些事情她不能和團圓說。
“團圓啊,你爺爺是心病。”李奶奶下了這麼個結論。她知道團圓是想從她嘴裡知道李秀才的過去,可除了李秀才自己,這村裡沒人能回答團圓的問題。
團圓有點沮喪,但沒有沮喪太久,爺爺還有她呢,她會給爺爺帶來很多很多好的回憶,讓爺爺就算忘不了那段糟糕的經歷,也不再會想起來。
“奶奶,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團圓扭著衣角認真地說。
“團圓啊,你爺爺不容易。”李奶奶嘆了口氣。團圓心裡有她爺爺,有些話李奶奶相信她不說,團圓知道該怎麼辦。
幸好李秀才還有團圓,不誇張地說,團圓是李秀才的救贖,李奶奶是這麼認為的。
話說完,李奶奶繼續納鞋底子,團圓看著針在李奶奶手中上下翻飛,坐了會就出去。
李大花踩著梯子在摘香椿,現在的香椿沒有初春的香椿芽那麼嫩,在桃源村,會把這季節的香椿擼掉粗梗,葉子加鹽使勁揉。揉好的香椿有一種特殊的香味,比香椿芽的味道濃郁,團圓很喜歡吃。
團圓走到樹下,把地上的香椿收拾起來。這個季節的香椿葉子是綠色的,香椿梗不跟初春的時候能輕鬆掐斷,更像是樹枝。
“團圓,聊完了?”李大花轉頭看到樹下的團圓,柔聲問。團圓這孩子眼裡有活,不跟秤砣似的,自己忙的腳不沾地,不叫他幫忙,他就在一邊啷個哩個啷。
團圓脆生生回答,“嬸子,聊完了,你要揉香椿?”
“是啊,這是最後一茬的香椿了,再老就會發苦,現在還能將就著吃。”李大花把這棵樹上能吃的香椿都折了下來,又折另一棵樹的。
香椿這東西是季節性的,一年裡就幾個月能吃到。李奶奶家院子裡,牆邊種的都是香椿樹,每年李大花都會揉香椿放進罈子裡,能吃到來年開春,香椿芽冒頭。
香椿芽又是另一種做法,用麵粉和雞蛋和成糊,把香椿芽裹上面糊,放在油鍋裡一炸,就是香椿魚。
桃源村差不多每家都種香椿樹,但團圓家沒有。
團圓邊把李大花折下的香椿擼掉老梗,嫩梗留著,桃源村的人喜歡吃香椿梗外面的那層皮,叫啃“素雞爪”,團圓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香椿的吃法。
李大花摘完香椿,剛踩上梯子,團圓趕緊過去給扶著,李大花心裡覺著熨貼,“團圓,嬸子天天爬上爬下的,你不用扶。”
“嬸子,扶著穩當。”團圓啊,就是這樣貼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