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則用羞惱的眸光投射在蘇羽寰的身上,心道你這個區長怎麼能為了個人“恩怨”就不顧大局、胳膊肘子朝外拐?
彭遠征眉梢一挑。紀亮的態度代表著省教育廳乃至祝副省長的態度,他早有預料。這並不奇怪,當前,“姓社還是姓資的大討論”尚未完全平息,保守和墨守成規的觀念還是大有市場,擔心社會捐助架空了公辦教育——這種心態的滋生有其文化根源。
可蘇羽寰絕不會是觀念有問題,他是思想有問題。他急不可耐地回應紀亮的話,並代表區裡進行表態,無疑是為了形成既定事實——讓雲水鎮教育就地整改、否了雲水鎮鄉村小學校整合改建工程,打壓彭遠征。
彭遠征最討厭因私廢公的人了,因為個人矛盾而無視長遠利益,不可饒恕。
一念及此,彭遠征冷冷地扭頭望著蘇羽寰,沉聲道,“教育當然不能靠吃社會捐款活著,需要財政投入來保障——但我早就跟市區領導再三彙報過,雲水鎮的教育有其特殊的背景和淵源,社會捐款自發踴躍,已經成為教育經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記得常委會上蘇區長也對此持肯定態度……”
蘇羽寰嘴角一抽,冷冷道,“教育不能搞特殊化,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
“減輕財政負擔就成了搞特殊化?蘇區長,我看這樣的特殊化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據我所知,區財政對於教育的投入不是逐年遞增,而是略有下降。因為教育投入跟不上,很多區屬中學至今都沒有一個像樣的體育場!設施簡陋,教學樓老化、教具缺乏……城區尚且如此,鄉村就更可想而知。這就是教育的現狀。”
彭遠征針鋒相對,聲音雖然不大,但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直入人心。
蘇羽寰大怒,猛然一拍桌子道:“胡扯!彭遠征,你也是區委常委,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能亂說嗎?”
彭遠征坐在那裡不動如山,從容淡淡道,“我從來不說假話、空話。教育廳的領導們就在這裡,咱們可以現在就去區裡的幾所學校轉一轉看一看,事實勝於雄辯,狡辯終歸就是狡辯!”
蘇羽寰一時語塞,臉色漲紅,肩頭輕顫。
紀亮等人眸光玩味地盯著“針尖對麥芒”的兩位新安區官員,心道當著我們的面就搞“內訌”,看來平時的矛盾很深!
彭遠征沒有再理會蘇羽寰,轉頭望著紀亮,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道,“紀廳長,雲水鎮的情況比較特殊,相信領導們也都看到了。現有的模式已經執行了十年有餘,已經固定、已經相對比較成熟,如果現在推倒重來,對於教育的傷害是很重的。不僅教師的收入福利會大幅下降,引起教師隊伍不穩定因素,同時學生也有損失,最直接的就是各種入學補助被取消,同樣也會引起學生家長的強烈反對。”
“至於我們的鄉村小學校整合改建工程——這裡再給省廳領導彙報一下,我們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各村小學的辦學條件過於簡陋,簡陋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呢?我可以帶各位領導去實地走訪看看!”
“教育是百年大計,我們黨政領導班子經過長期的調研論證,經過充分的徵求意見和建議,規劃方案又經再三審議和報市區教育主管部門批准,才正式付諸實施。沒錯,這個工程的資金來源中,有三成以上的企業和個人捐款,但這些捐款都純屬自願,鎮裡沒有搞行政募捐。”
彭遠征耐心解釋著,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紀亮不耐煩地打斷了,“好了,小彭書記,你不要再說了。”
“你說的我都懂。但是我們做領導幹部的,尤其是你們做基層黨政主官的,做什麼事情不能憑一腔熱血,不能想當然。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的做法不符合政策和規定,作為省教育廳來說,我們有責任也有權力叫停!”
“你們先就地整改,完了等候教育廳的書面檔案處理。”
紀亮揮了揮手,很不高興地道。
他是省教育廳副廳長,代表著省教育廳。同時這背後還有省政府領導的批示,既然他都代表省教育廳當面表態了,縱然彭遠征心裡“不服氣”,也要貫徹執行。
可彭遠征居然擺出了一副據理力爭的架勢——這是準備抗拒不執行嗎?簡直是豈有此理!!!
紀亮本來對彭遠征的印象還不錯,可因此就驟然降到了冰點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