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大半個月,回到顧家的顧琬,一直被顧方氏拘在屋子裡,連前院都不讓去,美其名曰好生調養身子,這可差點把顧琬給悶壞了。
其實,更讓顧琬鬱悶的,還是那個瘦竹竿程仕遠的一波操作。
原本這樁親事,是顧秀才夫婦不忍還未行笈禮的小閨女,成那孤魂野鬼,匆匆給安排下的冥婚。
為此,平白多了個亡妻的程仕遠這邊,顧家沒少承諾好處。可現在小閨女又緩過了氣,這親事可就微妙了。
事實上顧方氏壓根瞧不上程仕遠這個毛腳女婿,哪怕顧秀才這些年沒少誇讚程仕遠。
可謙謙君子程仕遠,家裡窮得只剩下半袖清風,一箱經史子集,外加兩間四面漏風的土坯茅草屋。連自己個兒都快養不活,如何養活自家捧在手心的五寶兒。
最要命的一點,程仕遠命硬得很,克父克母還克族人!整個老程家就剩下程仕遠這麼一根小獨苗了,回頭自家五寶兒豈不是也在劫難逃?
所以程仕遠這般,當孃親的顧方氏如何願意?!
於是,顧琬甦醒後的第二天,等到前來幫忙的眾人散去沒多久,顧方氏便朝著不小心“拐”了腳的顧秀才頻頻使眼色,示意自家男人趕緊將程仕遠給打發了。
不曾想,還沒等顧秀才開口,程仕遠便“如”了顧琬的心意,率先開了口,提議昨個兒的冥婚不作數。
顧琬一聽當即眸色一亮,正想暗暗讚一句“算你識相”,便又聽到程仕遠不緊不慢地繼續提議,“不若將冥婚改為定親”。
隨後程仕遠條理清晰地給了幾個現成的理由:顧五寶滿打滿算今年才不過十二,還沒行笈禮,現在成親自然為時過早了。
再者,之後的三年多時間,他準備去府城書院專心苦讀考科舉,不能將顧五寶一個人留在程家,著實讓人不放心。
最主要的是,不能壞了顧五寶的清譽,顧秀才對他又有啟蒙教導之恩,所以必須負責到底。
為顯誠意,程仕遠婉拒了此前顧家的那些承諾,顧家不需要再出銀錢支援他回書院讀書考秀才。
不僅如此,還主動承諾,會爭取在顧五寶行笈禮前考中進士,總之絕對不讓她顧五寶受一絲委屈。
望著程仕遠那謙卑有禮的模樣,躲在顧方氏身後的顧琬半眯起了眼:這腦袋絕對昨個兒磕壞了,要不怎麼就賴上她了,非她不娶了?!
顧琬著實有點想不通,程仕遠那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可爹孃二人聽到程仕遠這般說,態度也略有鬆動。
本就很看好程仕遠的顧秀才,更是撫著鬍鬚連連點著頭。
還是思路清晰的顧二哥顧承策,冷眼質問程仕遠:“若是三年後,你沒考中進士,甚至連秀才都沒中,又該如何?”
哪想那程仕遠只是溫潤一笑,回道:“倘若真有那萬一,自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下,所有人都接受了程仕遠的提議,顧琬再不滿,可那都是三年後的事兒,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於是,顧琬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後,便挽著顧方氏的胳膊,歡歡喜喜地坐上牛車離開了程家,沒有一絲一毫的捨不得。
只剩程仕遠目送顧琬高高興興地離去,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牛車緩緩前行,大約走了大半柱香,便來到了大灣河村村東頭。
十多年前冬至,老顧家分了家,那時考了二十年都沒考中秀才的顧秀才,帶著顧方氏以及幾個孩子,搬出了顧家老宅,在村東頭這片蓋了三間土坯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