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天光十五年。
三月的天陰沉沉的,綿綿細雨下了一整天。
東江村的窮書生程仕遠家,剛剛辦完一場婚宴。
只是,本該紅通通透著喜慶的喜堂,此刻兩側木廊上垂掛著黑白帷帳。
“我還第一次瞧見正經冥婚的,這程仕遠還真就娶了個死人啊?”
“噓,我跟你說啊,人家顧家可是說了,只要程仕遠娶了顧小姐,就出銀錢支援他讀書考科舉。”
“這不就是賣身了嗎……命苦啊……”
“你懂什麼,若不是顧小姐死的早,這顧家女婿還輪的到他當嗎?。”
四下賓客吃著婚宴,竊竊私語著。
一席大紅色新郎長袍的程仕遠,聽著閒言碎語,面無表情地拿起案几上的一支清香,藉著一旁燃燒著的白色長蠟燭,點燃後躬身祭拜一二,這才將清香安插在一個陳舊香爐中。
大堂正中,黑沉沉的厚重棺木還沒來得及封棺,裡頭躺著個瞧著年歲並不大的豆蔻少女,一身鳳冠霞帔。
夜色沉沉,賓客散盡,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擺放在少女腳邊的那盞長明燈忽明忽暗,帶著絲絲寒意的冷風吹得木窗呼呼作響。
冷不丁,厚重棺木另一頭傳來“篤篤篤”的輕微動靜,生生嚇了程仕遠一跳。
他本能地吞了吞口水,顫顫悠悠地扶著棺木往裡瞧了過去。
只見一隻半大的蘆花小母雞,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啄著架著棺木的木架子。
這隻雞赫然就是此前被人抱著跟他拜堂的那隻!
只是這隻蘆花小母雞,怎會在這裡?
程仕遠沒來的及多想,正準備上前去抓時,受了驚嚇的蘆花小母雞撲騰著翅膀,竟慌不擇路,直接衝向一旁的案几,案几上的貢品“乒乒乓乓”摔落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兀的冒了出來:“吵死了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有著起床氣的顧琬眉頭緊蹙,揉著太陽穴,猛地坐起了身。
她只覺著整個腦袋暈沉沉的,時不時還伴隨著酸脹感,一段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片段,如潮水般湧現。
她接收了記憶,不可置信地半眯開眼,直接對上程仕遠驚恐的眼神。
一時間,大眼瞪小眼,原本就寂靜無聲的屋子,空氣好似在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
“那,那個……”程仕遠本能地又吞嚥了一口口水,怎奈顧琬壓根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只想趕緊從棺木中爬出去。
程仕遠見此上前了一步,本想伸手攙扶,許是心慌腳下一絆,只聽得“咣啷”一聲,整個人直接摔進了棺木裡,顧琬自然也被連累又重新躺了回去。
如豆腐般的觸感帶著溫熱傳入掌心,程仕遠瞪大了眼,一臉的震驚:“你,你,你沒死!”
顧琬徹底明白,她穿越了。作為21世紀已經實現財富自由的資深吃貨,她在某天晚上吃完火鍋回家後,幸福地往床上一躺,就這樣莫名其妙一命嗚呼了?
再看看眼前壓著自己的男人,前世今生她都對男人這種生物無感。
“滾開!”她一臉嫌棄地將程仕遠踢開,隨後坐起身扯了扯身上的長袍,將領口拉嚴實些,這才撅著身子費力地翻過了棺木。
坐在黑沉沉的棺木旁,顧琬自顧自地解開了腳上的布帶,隨後四下一環顧,便一眼瞧見了案几上供奉的那碗紅光油量的紅燒豬蹄,那是原主的孃親自燉的,眸色頓時一亮。
她餓了!
顧琬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沒有一絲猶豫,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