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養傷的十三師兄,修武門內門弟子齊聚一堂。
就連平日裡隱居山間,不問世事,一心修行的其他幾位師兄都過來了。
“雖然宗門之間的明爭暗鬥小打小鬧從來沒有間斷過,但是雲夢山麓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過宗門覆滅的大事。如果這些血案是仙魂門所為,這次的宗門之戰必將震動東南,進而影響天下!”副門主易天行分析道。
大師兄道:“宗門亂,天下必有大變。樁樁血案發生在我雲夢,在徽州,三清道門不管,我們斷不能坐視不理。”轉身看向三師兄說道“仙魂門不惜眾怒做下累累血案,蒐集數萬人頭進行祭練,想來會有恐怖的功法降世。”
“不錯,仙魂門積累數千年,功法陰毒,此事又蹊蹺之極,因此總門只准許十名弟子參與此事,並且在嫡傳弟子中派出兩人作為首領,其餘八名弟子從五大別門中擇優挑選。”趙小紅說道。
仙魂門與徐風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陳年恩怨,不論如何他也要參與到這次戰鬥當中。然而如今的仙魂門已經成為眾矢之的,成為整個南方宗門彰顯正義的大敵,如果血案坐實,各個宗門都會派出最優秀的弟子參與其中,焚星樓也不例外。
三師兄對徐風解釋道:“焚星樓五大別門定期進行演武比試,凡是擊敗對手進入前三名的三甲弟子,有資格在各個別門隨意行走學習。這次演武與挑選出戰仙魂門的弟子一同進行,除去宗門的兩名嫡傳弟子,要從演武中選出八個名額。”
徐風還是把宗門之爭想的過於簡單了,以為只要一聲令下,萬千弟子就可以殺將過去,剿滅鬣狗道門。實際上焚星樓的長老當中有大智之人,已經隱約察覺到仙魂門的野心,一旦萬千頭顱祭練成功,誰也保不準參戰的弟子能活著回來。
距離符青山的十日之約還九日。而仙魂門作惡多端,將要被剿滅的訊息已經不脛而走,整個天下,各門各派已經處於沸騰的邊緣。只要十日後仙劍門昭告天下,各個門派恐怕將蜂擁而至,參與到這次爭鬥當中。
雖然宗門之戰兇險異常,但是三千年底蘊的宗門,藏貨一定是豐厚異常,宗門被滅後,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功法秘訣,神兵利器,靈丹妙藥都要會被瓜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無數宗門都覬覦這些寶物,特別是一些鬣狗宗門,一向就以劫掠為生,有這樣趁火打劫的好事,即使有再大的兇險,也會傾巢而出。甚至聽聞北方一些較大的幫派也派出堪命境的修行者參與其中,企圖火中取栗,發一筆橫財。
只有像焚星樓、仙劍門等萬年底蘊的名門大派在利益面前能夠保持理智,並且能夠準確的預估到宗門之戰隱藏的極端兇險,只會派出少數精煉弟子參與其中。
後天就是眾門演武的日子,不但要進入這八個名額當中,親手報仇雪恨,更要進入三甲,到其他別門行走徐風暗道。
暮色再次降臨,徐風在自己的房舍內盤膝而坐,泥丸宮內神念翻湧,風雨點蒼劍在腦海中緩緩翻動。
徐風的修為已經穩穩站在天啟初境的巔峰,只差一絲就要突破到天啟中境,以這樣的實力,徐風這一次領悟的不再是風部九式,而是風雨點蒼劍的下半部,雨部。
一朵散發著神聖氣息的白蓮花在緩緩旋轉,三十二朵蓮瓣光彩奪目,徐風將神念渡入其中一個花瓣當中,浩瀚渺茫的氣息立刻在心意間流轉。
天與地,風與雨,完全混成一片。
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無窮無盡的雨簾從天而降,雨霧瀰漫,濁水橫流。
無邊無際的曠野上,到處都是轟鳴的雨聲,水不像是從天上傾瀉到地下,倒像是從地上飛到了天上。
好像永遠不會停歇的雨無盡落下,期間夾雜著無數種深刻細膩的意味,有失望,有暢快,有悲傷,有驚喜,更多的是洗刷,對愛恨情仇徹底的洗刷。
無情而又有情的雨水澆滅了世間一切希望的同時,又給予了世間無數種可能。悲喜之間,人心難以承受,好像在大雨中狂奔的瘋子一樣,想要吶喊,想要咆哮,想要把對世間的一切不甘、憤怒與失望全部發洩在這鋪天蓋地的暴雨之中。
夜色中盤膝而坐的徐風,雙眼緊閉,臉上時而悲傷,時而歡喜,時而平靜,時而憤怒,最終都化為一種平靜。
體悟完風雨點蒼全部的武學功法,徐風仍然沒有睜開雙眼,回到這個現實的世界當中。因為這部武學蘊含的感情太過濃烈,太過深刻,徐風的體會也太過真切。
心境雖平,意氣難歇。
大雨滂沱的屋簷下,男女深情相擁的甜蜜;白蓮燦燦的池塘前,秋雨蕭瑟的淒涼;昏暗無人的長街上,雨溼長衫的悲苦。白蓮仙子所經歷的一幕幕在徐風腦海裡迴旋。
良久,徐風緩緩睜開雙眼,膝頭的黑劍無聲顫抖,徐風用手拂過,劍身上竟然一片溼潤。不知是意念中的雨水太過猛烈,以至於穿越時空落在長劍之上,還是沉浸於故事中的徐風,歡喜悲傷泫然落淚,灑於劍上。
風雨點蒼,只有風雨相濟才能深刻體悟到武學中蘊含的無盡意境。風部九式,或是堅毅的守,或是狂放的攻,但總體來說缺少了一種中級武學那種渾然天成的韻味,只有將雨部領悟,風雨相濟下,才能真正領悟到這部武學的博大精深。
雨部也是九式,但是並沒有名字,只有意境,也許是所有的名詞都不足以形容這九個劍式深邃的意境。只是根據招式意境的不同,有所區分。有的如春風化雨走的是連綿不絕的劍意,有的如疾風驟雨走的是迅捷無比的劍意,有的如悽風苦雨卻是刁鑽詭異的路子,還有翻雲覆雨走的是氣勢如虹大開大合的劍路。
徐風推開屋門,邁步而出,夜色深沉,闃寂無聲。山上的視野異常開闊,漫天星斗密佈夜空,繁星點點間好像這個夜幕不是真實的夜幕,讓人生出如夢如幻的感覺。
遙遠的一顆明星,閃出淡藍色的光芒,徐風意念微動,天地間立刻清澈無比,天啟初境的巔峰狀態再進一步,來多天啟中境。
徐風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多日來的苦練沒有白費,不斷變厚的筆記沒有白記。
星辰閃耀下,徐風撥開右袖上的衣衫,從臂腕開始,細小的血管竟然變成烏黑的顏色,如蛛網,又如細小的蚯蚓,向上下蔓延。
自從流花坊一戰的瘋癲狀態,徐風已經發現了這種情況,只是沒有找到原因。徐風也懷疑過手中的黑劍,因為臂膀上生出黑絲以後,握劍的右手好像更加穩定,更加隨意,黑劍好像與右臂融為一體,意念到,手到,劍也就到了。
徐風不會放棄黑劍,雖然如太乙道人所說,此劍來歷莫名,恐怕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但是這把劍乃是唯一從哪個世界陪伴著他來到這裡的東西,他怎麼捨得丟掉,何況它是如此的神奇,不但削鐵如泥而且對神念有天然的抵抗,不但用起來隨心所欲,而且輕重隨著意念可以隨意變化。可以輕飄飄的斬花斷葉,也可以如萬金巨棒一般劈山裂石。
註定在一起的東西,都是命。命順,則順命,命若不順,我就逆天改命!
徐風放下衣袖,神思一片縹緲。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遂與滿頭星輝下,將剛剛領悟的風雨點蒼施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