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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燭峰北面,一道褐色的萬丈絕壁,高聳入雲。
光滑平整的涯壁如一道石鏡直通天際,有白色的流雲在崖壁中間緩緩飄過。
日光雖然已經快要移到中天,天燭峰北面還是一片陰暗,可見這片崖壁的高度。
洪飛虎指著通天的崖壁道:“半年之內,只要能夠在這條崖壁上鑿開一條山路,你的心神自然就會凝練,神念必定提高,甚至可以達到天啟中境。但也僅僅以半年為限,如果這都無法讓你的神念有所精進,那為師也沒有辦法。”
蔣遼仰望絕壁,剛好有一隻黑鴉從崖壁前穿過,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
好像即使長著翅膀的鳥兒也對這片天然形成的絕壁無可奈何,更何況是普通的人類,竟然想在崖壁上鑿出一丈寬的山道!
面對這片孤高的崖壁,蔣遼有一種渺小的感覺,隱約間他有一種念想,彷彿在自己的身體之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似的。
收回望向山頂的目光,靜靜調息片刻,蔣遼拿起師父早就準備好的大錘和鐵釺,一臉堅毅的向崖壁跟前走去。
“且慢,師父為你的修神之路開個好頭!”站在崖壁前一丈開外的洪飛虎雙拳平舉,對著崖壁輕輕探出。
崖壁前的亂石好像聽到命令一樣四散躲開,然後在二人後方轟然落下。“記住,修路就是修心,等這通天的神道修成,你就算出師了。”
絕壁山崖下,蔣遼對著師父雙膝跪倒,行了一個大夏王朝標準的師徒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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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遼身著短衣,左手拿著一根二尺多長,嬰兒小臂一般粗細的鋼釺,右手輪著一隻足有百斤重的巨型鐵錘。
金石轟鳴聲中,石屑紛飛,漸漸有一個又一個臺階出現在北崖堅如鋼鐵的絕壁上。但是比起插入雲端的山峰,這些臺階渺小的就像帝國郢都萬里城牆上的幾塊黑磚,就像王朝南海碧波萬頃中的一個浪點。
一個時辰過去了,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這個如熊一樣壯實的少年就這樣毫不停歇的捶打著山岩。
不論狂風暴雨,白天黑夜,都能聽到天燭峰北崖轟然而起的金石交鳴之聲。
偶然有人從山崖下路過,對著石屑灰塵間的少年很是疑惑,不知道他為何跟這矗立的山崖作對。有幾次,兩三個樸實的老農大著膽子走到跟前,看著山崖前石屑裡一臉疲憊,眼光卻格外精亮的少年搖了搖頭,以為是哪家的子弟瘋掉了,只是默然扔下幾個饅頭就離開了。
方圓幾十裡的人們漸漸都知道,天燭峰北崖有一個瘋子,手裡拿著鐵錘和鋼釺,日夜不停的鑿擊著山崖。竟是要在通天的崖壁上開出一條石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蔣遼手裡的鋼釺越換越沉,鐵錘也越來越大,每一錘砸下去崩飛的石屑也越來越多,蔣遼就像一個開山的巨神,在亂石飛舞,狂風呼嘯裡,一往無前的砸下去。
砸在鋼釺上,砸在山岩上,砸在道心上,崩出鐵花,崩出石屑,崩出一絲絲凝練的天地元氣。
蔣遼的道心好像被放在鑄鐵的砧板上反覆捶打一樣,越來越凝練,越來越堅韌。
直到有一天,整齊的石道已經修到了幾十丈高,蔣遼看到崖壁縫隙間生長的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花朵很小,如米粒一般大小,孤零零的立在絕壁間的縫隙裡。潔白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蔣遼看著微風中孱弱的小白花,臉上露出孩童一般燦爛的笑容。
寧靜的道心忽然開啟一條縫隙,天光乍洩。
蔣遼好像看見了這朵花的過去。
從一隻飛鳥的嘴裡跌落在此間。它沒有抱怨生存環境的艱苦,沒有放棄自己內心燦爛的追求,依靠可憐的雨露,頑強的生長。
終於等到有人越過數十丈高的崖壁,來多它的近前,欣賞它花開素淨的美麗。
見花,見道,見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