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梁文道隻身負笈北上,離開了東勝崖畔。
季厲心灰意冷在海邊枯坐數日,名劍白丁沖天而起,一劍毀門,血腥屠殺座下全部弟子後以劍入石,重改門規。
離開師父梁文道希望在世間做一點事情。他做到了,從一介書生成為東城院首徒,從手無寸鐵變成掌握王朝修道之士的東城之星。
在龍千秋的門下,整個大夏王朝對修行道門的決策都出自這位錦袍書生之手。王朝西陲戰事的安排部署也與東城院首徒密切相關。甚至天封山脈一線異獸的陣法防禦,也由他一言而定。
這些關乎大夏王朝,關乎天下萬民的生死決策背後都有他的影子。梁文道真正成為這片大陸上舉足輕重的人物,雖然他還隱藏在幕後,隱藏在龍千秋的身後。
雨中悟道,進入造化神境,如今他又回來了,他只是想向這片海求證一下自己的道心。是的,三十年來,自己道心如故,卻沒有想到季子依然如此頑固。
三十年了,當年的秋陽春水因為閱歷和權力變得有點冷厲和狂傲。
如今的梁文道更是不屑於季厲之道,如今想來,季厲的道就是烏龜王八道,平不了天下,滅不了海潮,就縮排自己的殼裡,滅自己的心意。這種道,不悟也罷。
梁文道嘴角掀起一絲嘲諷,說出了曾經師父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過這次是以疑問的形式說出的:“道不行,乘槎浮於海?”
以季子的性情,別說是自己,就是龍千秋來到南海,也不見得會出來一見,除非來人親自找上門去。既然道不得行,就隨海浪而沉浮,何必入世。然而,今日自己剛剛落在礁石之上,季子就出現在海岸,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變化。這種變化甚至隱隱讓梁文道有點不安,所以才有次一問。
季子蒼老的臉上溢位一絲釋然而又神秘的微笑:“你看,三十年了,海依然是海。而三百年,三千年,三萬年呢,也許海就成了山。”微一停頓,海邊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冷厲,季子繼續道:“過往為師滅人慾,如今為師連天理也要一起滅掉。”
梁文道霍然而驚。季厲本來就是一個冷厲道冷漠之人,這種人眼裡只有道,只有權謀和智計,沒有任何牽掛和顧慮。
季厲年輕時就以謀略滅國殺人,南海爭道之後更是屠盡坐下弟子。所以季厲一日不死,對王朝,對天下都是一個未知的變數。如今天下變亂之始,梁文道此番來到南海,其實也有替龍院長看一眼季厲這根天下毒刺的意思。
看著蒼老的季厲,梁文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這才注意到季厲身後一個身著短衣光著雙腳的少年,在沙灘上插著竹木。
偶而抬頭,清俊的臉上透出一種淡然的冷漠,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漠,好像除了自己,世間天地萬物都可以棄如敝履。
東方白在演繹師父教授的陣法,感覺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看見一個錦衣文士站在師父旁邊。
他感覺此人很強,但也只是強而已,沒有多看第二眼,繼續在沙灘上插著自己的竹竿。
季子對徒弟的表現很滿意,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另外半個弟子。
梁文道沉聲道:“師父,你就不要搞了!”
三十多年了,聽著梁文道再次叫自己師父,季子心中生出一絲波動,不過轉瞬即逝。
“你看這天,再看這天上的流雲。我不搞,天下有的是人搞!既然他們搞,還不如讓我來搞!”蒼老的季厲好像恢復了活力,臉上帶著興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