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項制度也是有深意的,乃祖宗良法。
欲九重之上覽物價之多寡,即知晨歲之豐,以商賈之通塞,即知道路之險隘,總留意民巖第一義也。
但是管的太細了。
終明一朝,朱元璋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管理到極處,事無鉅細的都想管,卻最後都管不了。
後世朱翊鈞聽過一個管理上的道理,老牛拉慢車,駿馬拉快車。
大明的官僚體系,根本不可能做到朱元璋想達到的效果。
朱翊鈞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了大明官僚體系的低效率。
所以,對於梁大忠這次的差事,朱翊鈞並沒有指責,而是詢問,“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呢?”
“睢寧,浙江等地,都查不到與此事相關的痕跡,奴婢猜想,線索可能在其他的地方。
如今涉事的兩人都死了,也無從查起,所以此事急不得。”
梁大忠說完,餘光打量皇上的神色,發現朱翊鈞臉色並沒有生氣,放下心繼續說道。
“奴婢打算派幾個可靠之人,沿著那人的蹤跡,一路暗訪。”
朱翊鈞點點頭。
“這件事你放心去做,朕知道難處,不會催促你的,也不用擔心交不了差。”
梁大忠這段時日,為了這個大難題提心吊膽,壓力大以致於無法安睡,今日聞言鬆了口氣,猶如卸下千斤重擔。
人力有窮,安撫了梁大忠,其實今日找他來,朱翊鈞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關於皇店之事。
之前皇店分給商人,需要關照扶持,如今皇店已經數年,六家皇店身後的商行,已經成為直隸的頭部商人。
原先的皇店,經管各處商客販賣雜貨,從貂皮,狐皮,布匹等等,到草油,燒酒,芝麻,瓜子,醃肉等等。
還有茶,酒麴,豬,羊……
除了馬騾,珠寶,礦物這些不給予,基本上都包括了,每年好年景的時候也才收稅一二十萬兩。
造成只能收到這麼點銀子的原因,除了貪腐之外,更多的可以說是管理太監機構僵硬,不作為。
朱翊鈞當然不能忍受,而大明的商稅其實很多。
舉個例子,有個讀書人想要販賣貨物盈利,走漕運過水卡,一路下來還沒到目的地,沿途關卡的稅收,加上他的進貨價,已經超過了目的地的賣價,
這趟買賣已經賠本,貨物不賣了,帶著貨物原路返回都不行,因為回去路途還要收稅,最後一怒之下把貨物燒了。
設卡收稅的勢力有很多。
藩王,太監,大臣,衛所,武將,地方的鄉紳等等,最大的還是地方衙門所設的官卡,最為恆久。
其餘私人所設,或因為調動,或因為督改,終歸是違法不長遠。
部分被收入私人囊中,部分被地方使用。
明朝的商貿氛圍,和後世完全是兩回事。
想要杜絕地方設卡收稅是不可能的,因為這部分損失的,最後還是會嫁接到地方百姓手中。
民力不堪使用,當然要越發奪商利來補用。
朱翊鈞不改商稅,不與民爭利,直接把六家皇店分出去,改收租金,商人們還不得不搶。
因為你不搶,別人會搶,掌握了皇店之利,商貿做的就會越大,而沒有皇店之利的商人,生意就會受到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