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考成法的人肯定有,而且朱翊鈞相信,人數佔比不會少。但是沒想到是,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完不成公事,不想著如何找方法解決,竟然大言不慚的跟自己訴苦,自己是多麼晝夜辛苦。
感嘆命運不公,有的人身居高位只是運氣比自己好,這不就是諷刺張居正嗎。
拖延公務,自有張居正的考成法賞罰,對張居正有意見,朱翊鈞也不必理會他。
但是奏摺裡用詞如此陰陽怪異,毫無畏懼之心,可見,朝堂之上,對幼君還是輕視的。
“找一找,有沒有此人。”
一句話無頭無尾,李現卻聽懂了,把腦袋伸到奏摺前面,記住了名字,轉身去隔壁內室。
不一會,手拿兩本名冊走出。
“皇爺,這兩本名冊裡都有此人的記錄。”李現翻開名冊,攤開在案几上。
“皇爺,錦衣衛記錄的此人言論,有大逆不道之意,必得嚴懲。”
朱翊鈞點點頭。
“去請先生,呂公,張師傅來。”
隨堂太監去了門外吩咐小太監,小太監聽明白後,立刻往值房跑去。
天下之富,莫過於大明!
周邊國家,民間多是處於以物易物的經濟層次,韃靼,瓦剌皆如此。東北野人,還在深山老林遊獵為生。
安南等國不是高山森林就是丘地高原,多瘴氣沼澤,除了幾個都城大城有點氣候,其餘地方跟野人無異。
日本現在還是戰國時代,打的血流成河,更別談經濟,閉關鎖國比大明都嚴格多,起碼大明如今開了海禁。
葡萄牙倒是前些年抵達了澳門,規模還小的很,朱翊鈞專門尋找翻閱了當年舊報。
從大明福建沿海地方採購,一年發船多則兩三艘,少則一艘,採購生絲絲綢等貨物而已。
一年頂多三千旦的生絲絲綢。
這點貿易體量,對比內廷一年從地方攤派的總量,塞牙縫都不夠。
光嘉靖朝,奉天殿等殿失火,啟用軍校力士民夫十萬,共用銀五百九十五萬七千五百五百十九兩餘重建。
嘉靖三十七年,派遣官員赴江西,造內殿醮壇瓷器近十萬件。隆慶一年,詔江西燒造瓷器二十幾萬件。
只陝西一地,一年徵派織造羊絨七萬四千有奇。
每年,皇店只從東北就能販賣各種毛皮十幾萬張,這都是皇店壟斷的生意。
連朝廷視為蠻荒的東北,光毛皮一項的利潤,就不是葡萄牙千辛萬苦,冒著船毀人亡的風險,航海的利潤所能比的。
西班牙還在和呂宋打仗,後世聞名的大帆船貿易,朱翊鈞前世都有了解,而目前影子都沒有,遙遙無期指望不上。
指望和葡萄牙交易,還不如指望隆慶朝開關後的月港。每年官方只允許出海貿易的大船是50艘。
朱翊鈞眼光超越這個時代,知道海貿發展起來後的利潤豐厚,心裡有計劃放開限制。
但是,如何把交趾,占城,暹羅,下港,加留吧,大泥,蘇祿……這些當地的漢人海商組織起來。
如何把這些人納入朝廷的管控之中,不是朝廷一句話這些人就會聽的。
不把這些人說服,這些人憑什麼交稅?
而說服他們,朱翊鈞需要投入錢財,需要逐一說服他們,至少十年之功才可能見效。
先不說朱翊鈞等不等的及,關鍵是朱翊鈞沒錢,朝廷更沒錢。
地方拖延的稅款,不少地方越積越多,已經拖到萬曆二十餘年後才可能繳清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