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匪夷所思的境況,是半張臉這輩子都沒經歷過的,哪怕,這個人,曾是他這一生自以為最熟悉的。
但眼下,卻又是最陌生。
很快,對面那一半原本被定格的畫面,再度開始動了起來。
溪水,開始緩慢地漲起,漸漸地開始漫延;
那一方畫面,明明是立體的,但此時,看起來卻又像是平面圖一樣。
大樹下,只剩下老乞丐一個人。
溪水開始沒過他的腳,然後又沒過他的腰部,最後,沒過了他的頭頂。
但溪水的增漲趨勢並沒有因此而結束,反而開始繼續地拔高,老乞丐的身體,則開始慢慢的下潛。
先前的溪水邊大樹下的場景,逐漸變成了深淵的環境。
這裡,冰冷;
這裡,苦寒;
這裡,孤寂。
這裡,半張臉,很熟悉。
這幽深的空間,壓抑的環境,足以讓人絕望的無盡長眠,曾是縈繞在其心頭的最大夢魘。
當年,若非他孤注一擲,以驕人的天賦和天資硬生生地和贏勾決裂,獨立出了自我,可能,若干年後,他也會墮落進這深潭之中。
老乞丐的軀體,雖然在越來越下沉,但並沒有因此變得模糊起來,仍然很清晰,且隨著四周深度的不斷加持,視野也在逐漸變得更加寬闊。
終於,老乞丐落入了底部,許是因為水面浮力的作用,原本坐著的老乞丐,現在是站姿。
慘白的光,撒照下來。
顯露出了老乞丐身邊的景象,
在老乞丐的四周,則是密密麻麻地站著數之不盡的人。
他們在那裡隨著潭水輕輕的搖曳,像是生長在潭水深處那密密麻麻的水草。
所有人,都閉著眼,像是在沉睡;
但又像是所有人其實都“睜”著眼,在看著你,因為任何人在目睹到這個畫面時,都會感到頭皮發麻。
這裡,
水葬著贏勾無數載歲月以來的狗;
是贏勾的手辦陳列館。
這個地方,周老闆當初也曾來過,且有一段時間,因為贏勾的沉睡,導致這裡面的手辦陷入了躁動,最後,周老闆是引來了泰山,直接將這些東西都給砸了!
那時,白夫人曾設法用自己所找到的仙器來幫助手辦一員的李秀成迴歸,差一點,就讓她成功了。
當然了,那段時間,只能是特例,大部分的歲月裡,他們都是這般靜悄悄的,悄無聲息……
在看見這個畫面後,半張臉的身體開始僵硬起來,彷彿在這一刻,他感應到了自己原本的歸宿。
這是貨真價實的感同身受,但他還是憑藉著自己的本能,在全力剋制著。
這是……假的!
假的,假的,假的!
半張臉將自己的頭埋起來,像是一隻鴕鳥。
這沒什麼可笑的,因為他現在所正承受的壓力,確實是非一般人所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