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小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雖然它很小,雖然它只是被臨時構建起來作為一次性消耗品的存在,但它此時的毀滅,也依舊能夠給人帶來一種極為清晰的蕭索之感。
許是人都有死的那一天,所以人會對消亡中的事物抱以最大的傷懷,這也可能是出於一種兔死狐悲或者,同病相憐吧。
菩薩的手,仍然放在面具上;
這面具,一直沒摘,但這手,也一直沒放。
像是一個人,警惕著把手放在槍套上,做著隨時準備掏槍的動作。
這一幕,是因為沒有多餘的旁觀者,否則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肯定會覺得此時的菩薩,很滑稽。
但,老道可不會這麼想,他是當事人,那把“槍”一旦拔出來,挨槍子兒的肯定是自己,自然不可能有吃瓜群眾的那種煎餅果子來一套的巴適感。
其實,並沒有過多久,但偏偏又讓人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終於,
那邊陷入靜止的一人一獸,動了。
哦不,
首先動的,
並不是這一人一獸,而是那座白骨王座。
白骨王座直接飄浮了起來,最後,落在了獬豸的頭頂,獬豸的獨角,刺入了王座之中。
這不禁讓老道想到了一種麋鹿,印象裡,好像是有那種角大大張開看起來像是頂著一把椅子的鹿。
只不過此時的獬豸,比之它們,更要誇張好多倍。
周澤往後退了一步,長舒一口氣。
獬豸也往後退了一步,似乎還沒完全適應自己新加的“配件”,身形略微有點搖晃。
“咦,這是收買成功了?”老道問道。
若只是給一座早就失去最大功效的白骨王座,收買成功了獬豸,這筆買賣,絕對是大賺特賺啊。
周澤搖搖頭,道:“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都一樣,都一樣。”
老道一臉喜滋滋,同時,還故意瞥了一眼那邊的菩薩。
很多人都推崇那種喜怒不形於色,崇拜那種老狐狸的沉穩,且認為那種愛得瑟愛顯擺的人,上不得檯面。
然而,如果真的做到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幾個人可以制約你,你可以掌握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存在的生死時,
你沉穩給誰看?
你老謀深算給誰看?
自己表演給自己看,自己再感動一下自己,再自我感覺良好一下麼?
獬豸眼眸中的戾氣,已經消散一空。
它的目光,在周澤身上又重重地掃了一眼。
在這一刻,周澤感覺到了一種解脫。
不是來自於自己危機的解脫,而是來自獬豸的解脫。
畢竟,當年的斷角之事,對於贏勾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一般真正記仇和在心裡放不下的,往往是捱打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