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半月前西蜀嚴公老故去,西蜀人心浮動,嚴非想整合手下勢力,自顧不暇。
雁山妖匪於是肆無忌憚,短短時間,洗劫了三處鄉鎮。
武安乃是蜀地白光門弟子,正在門派修行,聞得西蜀變故,馬不停蹄回到家鄉,終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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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他的家鄉,父老鄉親死傷過百,家家戶戶的積蓄被洗劫一空,他老父因為挺身而出,捱了妖匪一腳,沒兩天就閉眼而去,留下他老母孤苦伶仃,武安當時就熱血上湧,怒不可遏,糾結意欲報仇的鄉勇,直奔妖匪大本營。
武安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手掌的震悸,做出鎮定之貌,方才開口的青年道:“武哥,動手麼?”
笑面人廚面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動手?動手什麼手?”
武安連道:“動手吃飯。”
“原來如此,真的嚇了小的一跳。”笑面人廚笑眯眯的,略過李無眠,來到武安這一桌,將酒肉放下。
盤中的肉尚未切割,一塊塊巴掌大小,碗口厚度,烤的是一言難盡,有些地方焦黑,有些地方猩紅尚且粘帶著血絲,冒著騰騰的熱氣,放出半生不熟的香味,饒是叫人沒有什麼胃口。
眾人大都有嫌棄之色,武安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笑面人廚既然號稱人廚,這是什麼肉也就可想而知。
武安心中叫苦連天,原本是看這客棧開在雁山山腳,心中一動,也就帶著鄉勇坐下了。
如果沒有蹊蹺,那就是休整一番,養精蓄銳,便是拼掉這七尺之軀,也要叫雁山妖匪知道老百姓的剛烈。
如果有蹊蹺,那更是再好不過,他自問有所修為,酒館也最多是妖匪的一個前哨點,悄無聲息解決並不算難。
而且還可以從俘虜口中得到一些妖匪的訊息,兩全其美之事,他沒有理由去拒絕。
當笑面人廚出現的那一刻,武安徹底傻眼了,雁山二當家絕非他所能對付,發了什麼瘋跑到前哨點當廚子?
武安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雁山妖匪勢力強大不用多說,即便嚴公老在的時候,也沒有辦法徹底根除。
他們這一行人,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不怕死,鄉勇們也不怕死。
可是此時可此,連雁山都沒有踏足,在山腳遇上笑面人廚,和他心裡想的南轅北轍。
武安汗水涔涔,難道還沒有登上雁山,就要殞命於此了嗎?難道他們一腔熱血,僅僅是一個笑話嗎?
笑面人廚笑嘻嘻道:“天氣也不熱,客官怎麼流這麼多汗?”
武安身後的鄉勇交換目光,已經是躍躍欲試起來,武安僵澀在地,他只是異人界小輩,雁山二當家卻是中年一代的好手,同時也是出名的妖鬼,他不用絲毫的懷疑,如果暴露了動機,所有人都會葬送在這間酒館裡。
武安倍感悲愴,他們這些人,應該死在雁山上,用自己的鮮血,警告雁山的妖匪,如此,才算是死得其所!
怎奈天不遂人願,世事多波瀾,他兩眼都有些模糊了,甚至覺得眼前的人不是雁山二當家笑面人廚,而真的只是個和善的廚子,會順利的被他制住,吐出雁山妖匪的一切訊息,而他和鄉勇們大殺四方,了卻夙願。
一束寒光映入眼簾,一切幻覺都消失了,那腰間的鋒芒,除了大名鼎鼎的‘寒鐵剁骨刀’,還能是什麼?
心中低落至極:‘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店家,我的酒肉怎還未送上?”
笑面人廚笑嘻嘻的轉過頭,忙不迭道:“抱歉抱歉,客官稍等,這就來!”
武安呼吸一滯,目光下意識望去,但見那一人孤身,面色如常,年紀看上去比他還小几歲,卻是泰山崩而不變。
心中一哂,他知道不知道笑面人廚的厲害?方才那一句強盜惡匪,笑面人廚絕對是聽到了。
他今日也是必死無疑啊,不論抱有什麼樣的目的,在那寒鐵剁骨刀面前,終究歸於空茫,化作盤中半生之肉。
許是發現他的注視,李無眠微笑頷首,十分奇怪,武安心中莫名一定,目光微微閃爍,緩緩鎮定下來。
身子也不顫了,冷汗也不流了,久違的冷靜歸於心湖,他沒有時間思索背後的緣由,只是靈敏的心緒重新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