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四月春風吹過一片枯黃的焦土,柔和的風息,陡然化為淒厲的鬼嘯,如瘋似狂的尖厲足以讓任何踏足者驚悚。
無根生邁入這片地域,腳下碧綠的青草,已被侵蝕殆盡,餘留荒蕪的顏色。
凋敗的林木不復茂盛,光禿禿的枝丫逼幹了水分,斷絕了生機。
正午的曜日受到隔絕,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唯有陰風陣陣,鬼嘯震魂。
他目光空濛,凝望著面前,空氣中凝結出一張妙齡少女扭曲的臉,朝著他發出兇厲的吼聲。
聲音直入心湖,令炁息散亂,若無渾厚修為,這一聲就能叫人走火入魔。
無根生面不改色,身上放出淡淡的毫光,一步一步走向地域的中心,身後是無數張扭曲的空氣人臉。
近了,近了,一條模糊的黑影盤坐著,無數條觸手張牙舞爪,憎惡之氣撲面而來,那濃烈的憎恨,比山高,比海深,一張張空氣人臉瘋狂了,前赴後繼的撞擊著無根生,身上的毫光搖晃著,如微風中的燭火。
一條觸手破空襲來,無根生淡淡道:“梁兄修為再有長進,可喜可賀。”
觸手更快的縮回,留下一片類似真空的影跡,梁挺張口一吸,尤若海納百川,青冥重回人間。
“那也比不上你。”梁挺收了神通,枯黃草木彷彿死去多時,地底無聲的生靈亦不能傾訴,一切都似原本如此,
自那日金頂之行,梁挺受到那奇特的力量所制,自身好似成了祭品,直面天地之威,但他的心並未動搖過。
回返之後,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他那已經臻至天下絕巔的力量,居然蠢蠢欲動。
這簡直無法想象,到了他這種境界,想要再進一步,比登天還難,卻莫名其妙開啟了一道口子。
這些天來,大成魔功歸於圓滿,此刻道路到了盡頭,竟至於有些迷思。
看到無根生之後,那點迷思又泯然於無形,相較於他,無根生的變化更大!
原本兩人稱之為友,但無根生和他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計,梁挺自問隨時都能拿捏。
如今觀之,卻深不可測,那顆癲狂扭曲的心靈,鮮少生出殺念。
梁挺問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無怪他好奇,即便是現在的他,對那金頂之上的事物,甚至生出三分敬畏,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心念。
無根生諱莫如深:“佛曰:不可說。”
“佛?”梁挺嗤笑一聲,面色卻頗為凝重,不由想起那日,無根生憑空消失,數個呼吸後,再度出現在山頂。
那絕對不是障眼法,因為他能感知到,在無根生消失後,他的一切炁機都斬斷了,如同去到另一個世界。
梁挺冷笑道:“如果真是神佛,怎麼不把我梁挺滅了,反倒賜我一番造化。”
無根生淡淡道:“神佛若要渡人,太簡單不過了。”
“所以,這個任務交給你?”
無根生不置可否,梁挺笑眯眯道:“你的道行比之苦厄和尚如何?”
無根生道:“苦厄大師乃是少林三大神僧,我一介小輩,對於這般前輩大德,自然仰之彌高。”
梁挺哈哈大笑,無根生忽然道:“嚴公老死了。”
笑聲夏然而止,梁挺皺眉:“死了?死了也好,遭禿驢當頭棒喝就懷疑此生,到現在才死倒讓我很驚訝。”
無根生道:“看來梁兄心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