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黑水的初春,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北風依然有一陣沒一陣的吹拂著,街道上散落著一層層深紅色的鞭炮紙屑,過往的人群捂著厚厚的棉帽子,一色的軍綠色大衣。
胡星河站在黑水三中門口四處張望,看著這座記憶中的低矮小城,他感慨萬千。
黑省是緊鄰蘇俄的邊境省份,而黑水地區卻又是在黑省的最北部,與蘇俄僅隔了一條大江——黑水江,以黑水江的中心線為邊界,兩國劃江而治。
HS縣是黑水地區的地委行署所在地,整個縣城只有地委行署是唯一的一座蘇式三層樓,還是磚混結構的,不過紅磚卻是富拉爾基紅磚,質地細膩堅硬,絕對結實,至於其他單位嘛,就是一溜的平房了。
胡星河家有四口人,老爸胡茂華,是黑水機械廠的技術大拿,老媽龔雪,是黑水機械廠工會幹部,胡星河還有一個弟弟胡軍,比自己小兩歲,今年十二了。
他們家就在黑水機械廠的家屬區,是一溜一溜的平房,家家戶戶房前院後都是自家的小菜園,此時小菜園裡只有積雪中探出頭來的褐色木棍,在風雪中傲然挺立著,這是給番茄豆角架秧子的木架子。
就在今年春節,在這個靜謐的邊境小城發生了一件神秘事件。
大年初一的後半夜,胡星河被尿憋醒了,睜眼就發現他回到了四十年前那個熟悉無比的家。
自己只是睡一覺而已,這就穿越了?!
家還是小時候的樣子,老爸老媽還是一樣的勤勞,家裡家外的忙乎。
這幾天,胡星河一直在失眠中度過。一方面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神秘事件產生懷疑,另一方面,對自己過去的四十年人生有機會改寫興奮又忐忑。
在這種雙重精神壓力下,要是還可以安枕無憂他的心得有多大?!
自己的同學兼死黨狐朋狗友三兄弟湯明祥、邱軍、崔農純這幾天都來找他玩,畢竟大過年的,孩子們都會東家串西家的,沒人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
見到胡星河的神色有異,就關心起來。
“你咋了,你爸媽打你了?”湯明祥悶聲悶氣的問。
在胡星河的記憶中湯明祥一直是個粗壯的黑漢子,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歌唱得好,至少比胡星河強,至少在調上,胡星河基本找不著調。初中畢業之後,湯明祥就和他爸學開車,後來自己跑運輸了。
“沒。”胡星河心不在焉。
“肯定被打了,不然你怎麼不愛說話呢?”邱軍肯定的下了自己的判斷。邱軍的刀條臉是他最大的特徵,還有一個就是他學習好,當年比自己的成績都好,據說他考上了很好的大學,畢業後進入了機關,一直是一個公職人員。
“就是,肯定捱揍了,我昨天也被揍了。”崔農純跟屁蟲似得附和。這小子是個地道的朝鮮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眼睛小,單眼皮,還是個尖下巴,猛地一看以為他的腦袋是個三角形立方體。
胡星河能說啥,說自己穿越回來了?說自己知道他們三個未來混的不咋地?呃,自己也不咋地。
他現在雖然看著只有十四,可心理年齡已經五十四了,哪還有心思和這些小屁孩一起撒尿和泥啊!
“哎,你們仨有什麼理想嗎?”胡星河眯著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懵比的小屁孩。
“你說啥,理想?”湯明祥低頭想了想,“跟我爸學開車。”在湯明祥的認知裡,貨車司機真牛比,老吃香了。也確實,在八十年代,司機是一個非常理想的職業,收入高,社會地位不差,八大員之一,主要是可以去全國各地,這就更牛比了。在這個年頭,旅遊是個極端奢侈的事情,老百姓出趟遠門是非常不容易的,而司機卻是一個可以自由往來全國各地的職業,你覺得這個職業不香麼?
“理想啊?當然是考大學啊!”邱軍一臉傲嬌的說道。從1977年開始恢復高考以來,考大學已經是現在年輕人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出路了。
“我,我可能要回朝鮮。”崔農純一臉的糾結,對他來說,叫朝鮮的地方很陌生很遙遠,他也不知道未來的事。
“什麼?你要回朝鮮了?”湯明祥一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