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尊在《金剛經》中曾問須菩提尊者:「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
並在須菩提表現出迷惑猶豫的時候諄諄教誨道:「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則是如來。」
這足以說明轉輪聖王的三十二相與如來的三十二相十分相似,只不過前者沒有達到後者的圓滿程度,但在法相方面,已經堪能以假亂真了。
但江聞始終不明白摩訶迦葉尊者究竟是睡糊塗,還是年紀大老糊塗了,居然真的會把摩醯首羅天王變幻出的轉輪王法相當作如來法相,還揮出僧伽梨袈裟前去蔽護。
摩醯首羅天王心下大定,繼續竭力凝結轉輪聖王尊相,等待摩訶迦葉尊者的認可。
《大幻化網密續》除了能夠幻化出中陰寂氛文武百尊,還能幻化出諸佛本尊,但唯有摩醯首羅天王在此基礎上另闢蹊徑,加入了「雙運」密法修行,才能在「普賢王如來法相」外,兼修出「轉輪聖王法相」。
「天人」江聞見狀再不猶豫,將空間破碎的裂片急急召回,運起至淨琉璃法身,顯露出一名頭頂簪花戴珞寶冠的天人模樣,挺劍朝著摩醯首羅天王幻化而出的「轉輪聖王法相」刺去。
詭異如蛇的僧伽梨袈裟瞬間倒卷而來,摩醯首羅天王也不閃不避,等待著佛陀法衣徹底加身護體,卻沒想到「天人」江聞只是虛晃一招,真身憑藉著空間挪移的神通已經來到了摩醯首羅天王的法相背後,無數碎片被一起引爆,虛空中似乎傳來了琉璃碎裂的墜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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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墜,滅盡定破】
剛才的爆炸加速了滅盡定的破碎,此時的滅盡大定似乎在加快崩塌潰散,顯然「延康罡風」帶來的衝擊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縱使迦葉尊者的無上定力再深,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天人」江聞與摩醯首羅天王同時倒飛而出,口吐鮮血狼狽不堪,而聲勢浩大的「轉輪聖王法相」也在爆炸中煙消雲散!
摩醯首羅天王大口吐出鮮血,劇烈的反噬讓他五臟六腑彷彿碎裂移位,但他知道對面的江聞滋味一定也不好受,自爆法相代表著轉瞬遭遇天人五衰,永退天人之位,再也無法施展先前的法術神通,神魂俱遭重創。
縱然這些天人法術神通,只在滅盡大定中才有如此種種神異效果,但摩醯首羅天王還是不得不佩服江聞處事的果決狠辣,對於能短暫成仙成佛的體驗,竟然沒有一絲的眷戀。
爆炸過後的迦葉尊者屍影,眼中伽馬射線輝光仍舊閃耀遊移不定,凋殘詭怪的僧伽梨衣也回到了原主身上,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
但從華首重巖連番惡鬥至今的兩人,此時已經沒有了生死相搏的力氣,同時盤坐在了迦葉尊者對面的位置,開始瞭如今留到最後,也是最為艱險的博弈。
摩醯首羅天王喘著粗氣看著江聞,露出遺憾的神色:“你今天非要按「他們」的意思,前來阻撓我成佛麼?”
“成佛真的有那麼美好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如此想不開?”
江聞縱然疲憊萬分,仍毫不客氣地立刻反唇相譏。
摩醯首羅天王眼中「瘋智」光芒從未斷絕,縱然身上的傷痕累累,卻更像了一名飽經風霜、苦行斷法的喜馬拉雅山修士。
“就算你今天註定會輸?”
“不,我今天必定會贏。”
摩醯首羅天王哈哈大笑,兩人此時誰也沒有輕舉妄動,又彷彿都有必勝的把握。
為此準備籌謀三百年的摩醯首羅天王,如今已是滅盡大定、乃至雞足山中唯一的大阿羅漢,眼下迦葉尊者入滅在即,也唯有他才能承受住僧伽梨衣的恐怖反噬,江聞再怎麼阻撓,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半天昏色越來越淡,眼下正如摩醯首羅天王所說,此時摩訶迦葉尊者眼中的伽馬射線輝光,正死死籠罩在他的身上,卻對於江聞不聞不問,乃至於顯得不屑一顧,詭狀百出的僧伽梨衣如裹塵沙地挪動著,正向摩醯首羅天王緩緩蠕動而來。
僧伽梨法衣剛接觸到摩醯首羅天王的那一刻,也在他的肩上也留下了一片焦黑如炭的慘烈痕跡,表情都顯得痛苦萬分。
江聞在天塌地陷面前,依舊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朝著摩醯首羅天王說道。
“逍遙王,你真覺得雞足山上只有你一位羅漢?”
強忍劇痛的摩醯首羅天王冷冷笑道:“那是自然。縱然安仁和尚也有羅漢之資,只可惜他和妙寶法王一樣,沉淪於五濁惡世之間,隨眾生的顛倒而見知不正,空有羅漢之資,卻未能斷除塵沙惑。”
隨後搖頭說道,“若不是我勸妙寶法王懸崖勒馬,如今也將淪為滿身邪見的闡提,再無覺悟之理。如今這一局,終究是我贏了。”
江聞篤定萬分地搖了搖頭。
“可在我眼中,安仁上人也已經是世間羅漢。”
摩醯首羅天王對此嗤之以鼻,只用了四個字回答。
“焦芽敗種。”
這個稱呼,是摩醯首羅天王對於闡提之人的蔑稱,闡提人與草芽之枯焦、種子之腐敗者無異,故稱為焦芽敗種。如《維摩詰經》謂:“二乘如焦芽敗種,不能發無上道心”。
而江聞卻對摩醯首羅天王的輕蔑恍然無視,極為嚴肅地請教道。
“逍遙王,闡提人當真沒有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