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走到南幕恆面前站定,隨手從書桌上拿起一封信件掃了幾眼道:“我算是長見識了,一個表面上收收保護費的小幫會,暗地裡竟然監視著朝廷大員的一舉一動,你意欲何為?”
南幕恆面色大變,恨恨的瞪著無涯,乾脆把頭別過去一言不發。
“不想說?那好,我來猜猜!”無涯不以為意的哂笑道,他拿起一封標有“密”字的信件大致掃了掃內容,手指彈了彈紙張唸到:“天變矣,上命依計行事。”
他湊近南幕恆臉龐,嘴角浮上一絲嘲諷的笑容:“南幫主,你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等平民百姓不過是幫國教的道爺跑跑腿,如何就成了誅九族的大罪?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南幕恆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雙目幾欲噴火。
“沒錯!你掩飾的很好!表面你們是在幫唯吾教做事,實際上呢?”無涯指著那封標有“密”字信件的一角說道:“想必你對這個不起眼的印記應該心知肚明吧!”
信件不起眼的一角上標有一個劍形的符號,如果不是仔細觀察通常很容易被人忽視。
南幕恆飛快望了一眼那個符號,默然無語。
“武侯府意欲何為?”無涯沉默片刻後突然語氣加重,冷不丁直接厲聲說出神風幫幕後操縱者名號企圖詐一詐他,南幕恆聽聞武侯府後身軀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但還是被無涯敏銳的捕捉到了。
無涯本來的身份是內府密探,大梁內府有些類似玄衣前世明朝錦衣衛般的機構,內府掌權者均為太監,他們直接聽命於皇帝指揮,地位崇高權柄滔天。
數月前,因接到密報寧都府有疑似前朝異寶“書聖畫卷”現世,內府督主盧公公特意派出無涯等六名一等密探前往寧都尋寶,順帶著刺探公平會動向。原本按照盧公公設想,區區寧都府由六名準宗師級的高手加上數百內府秘衛出馬便足以應付,卻沒想到一眾手下幾乎全軍覆沒。
無涯初到丹陽鎮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最早傳出異寶風聲的便是此地,沒等無涯細細查探一番,朝廷的皇家軍團前鋒營便突襲此地並與公平黨人廝殺一場收復了丹陽鎮。
接下來,整個寧都府六城飛快傳遍了異寶的訊息,所有人都在異口同聲煞有介事的描述著從未見過的異寶,有吹噓這畫卷中含有絕世武功的,有吹噓畫卷中標有前朝寶藏地址的,各有甚者說這畫卷中描述著長生不老之法的。
總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副神乎其神的“書聖畫卷”所吸引,無涯等人也多次收到督主盧公公的急報,催促他們儘快動手搶奪書聖畫卷。無涯一邊密切關注書聖畫卷情報,一邊也在暗中觀察,他發現似乎有人在刻意放出訊息,將所有人都隱隱的集中到日宣城。
同為內府官員,無涯也曾拜會提調寧都府一切軍務的寧都府黜置大使安彤公公,因兩人身份差異懸殊,在不足一刻鐘的時間裡無涯多次指出氣所認為的怪異之處,但一心封侯的安彤卻不以為然,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後便將之打發。有些頹喪的無涯走出監軍府邸後卻在某個街角偶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飛馳而過的馬車掀起車簾一角,露出一個年輕男子的面龐,這一幕恰好被無涯盡收眼底,本就擅長隱匿易容的他對人的外貌特徵可以說是過目不忘,沒想到不經意的一瞥竟然讓他偶遇一位熟人。
無涯在記憶中檢索片刻,如果沒記錯的話,方才偶遇的在馬車裡的男子應該名叫洪贇,乃是京都樞密院的一名編修,曾經在樞密院辦過案子的無涯曾經被授權查閱過所有樞密院官員資料。一名京官,而且是一名負責研究詩詞古籍的小小京官貿然出現處在戰亂中的邊陲小城,這本就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無涯悄悄追蹤著那駕馬車,發現洪贇駛入了城中的一間普通宅院,院子中人手眾多,甚至有幾名實力出眾的武林高手,無涯隔著距離都能感受到幾人身上傳來的那股威壓感。
無涯原本打算入夜後再潛入宅院查探一番,卻發現這群人已經在收拾行裝一副即將遠走離去的樣子。
“大家抓緊收拾行李!稍後我還要去拜會一位故人,你們可先行離去在城外的山神廟等我。”洪贇一下馬車便急忙吩咐一眾手下收拾行裝。
“少爺!我們的任務還未完成,就這麼離去了恐會遭受責難。”一名小頭目模樣的男子提出質疑。
洪贇眼睛一瞪怒斥道:“不願走的話你便留下吧!在這裡等死恕我不奉陪!”洪贇進屋拿了幾件物事後復又匆匆離去,留下一眾手下面面相覷不知所謂。
無涯繼續追蹤著洪贇蹤跡,發現其進入了監軍府邸與監軍安彤公公密探許久。理不清頭緒的無涯在日宣城漫無目的走著,腦海裡一直在想著洪贇的身份,不知不覺竟走到師兄楚寒的府邸,於是在玄衣處蹭了晚餐後,無涯隱晦的告誡玄衣儘快離開日宣城。
當天夜裡,黑山國掘開泯江大堤,洪水席捲整座日宣城,數以萬計的百姓在睡夢中丟掉了性命。無涯剛剛回到內府駐地便發現駐地裡已是屍橫遍野,殷紅的鮮血幾乎匯聚成一條小溪,整個駐地無一活物。
接下來的數日,無涯不僅要防備黑山國的搜捕還要時刻提防公平黨人無休止的暗殺和突襲,他在一次交手中擒獲一名公平黨人後方才知悉自己已被公平會列為頭號追殺目標。
原來就在黑山國突襲日宣城的當天下午,日宣城內府的負責人率領全體密探突襲了公平會在日宣城的基地,成功搶奪到了被傳的神乎其神的異寶“書聖畫卷”。緊接著內府的基地很快便遭至公平會高手毀滅性的打擊,整個基地被屠殺殆盡,最後坊間傳言異寶被一位名叫“無涯”的內府密探趁亂奪走,這也是為何無涯會遭受多方勢力追捕的原因。
很顯然,無涯發現自己被人陷害了,基地的陣亡人員裡發現少了數人的屍體,他推斷書聖畫卷應該就在自己人手裡,只是為了掩飾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成了替罪羊。
無涯大膽猜測奪取書聖畫卷之人定是其他勢力安插在內府中的奸細,於是他立即修書回京向內府督主盧公公彙報此事,同時還用特殊手法向師門唯吾教求救。在日宣城中躲躲藏藏數月後,無涯覓得良機成功脫逃,在歷經波折磨難之後終於隱姓埋名藏匿在龍城周邊城鎮。
沿途的海捕文書和通緝畫像已經說明了一切,就連家人也被問罪下獄,無涯透過唯吾教中師兄弟四處打探訊息得知帶兵抄家者竟是洪贇,而這洪贇的真實身份則是當朝一品大員,剛受封“武侯”的洪承啟的親侄子。
不同於太子許諾安彤公公的雜牌爵位“鎮遠侯”般,“武侯”是單字爵,是梁朝侯爵中僅次於文侯的勳爵位,地位極其尊崇。如此一來,幕後黑手似乎已經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