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羽翼衛再次扛過了敵軍的圍剿,蒼雪下,孤城裡,胡軍鐵騎勢如兇獸,是被眼前這支“殘軍”激怒的兇獸,殺紅的眼睛在怒吼:
你們為什麼還要站著?跪下,我要讓你們跪下,匍匐在我們的鐵蹄之下!
而他們口中的這支殘軍,比誰都清楚,沒有援軍,沒有生還的希望,唯有一點堅持,不能倒下,決不能倒下!
即將要面對的是永無止境的剿殺,而倒下的夥伴就躺在他們不遠處,永久的埋骨在他們用命守護的邊境。
瀕死之際,眼前浮現的卻是如斯畫面,城南少婦依舊翹首企盼,懷中的孩童咿呀學語,屋中銀髮老婦手上的棉衣又不知該為誰而添?這大概就是可悲又可嘆的戰士們最樸實的堅持。
死節從來豈顧勳. . . . . .
沒想到,此去經年,相去萬里,再見已無期。
望著再次攻上來的騎兵,李丞宴徒手掰斷插在自己左肩上的箭,觸動了傷口緩緩淌下鮮血,他卻無所知覺,抬眼淡淡的望了眼天邊那黑雲背後的暖陽,此刻還僅僅只有一縷金光。
手執長劍,袍角生風,他擲劍而出,血灑白雪,然而人數懸殊,羽翼衛瞬間被衝散,吞沒在一片噬蟻之中,看不見己方的情況。
唯有奮起反擊,心中的不屈化為手上的利刃,眼前的敵軍猶如浪潮般倒下,但又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手刃他這個敵方將軍才能大快人心。
身上不知又多了幾個窟窿,他已經感覺不到了,驟然膝蓋鑽心的疼痛讓他單膝跪地,可迎面而來的幾隻長槍讓他無法多想,僅憑的意念讓他翻身躍起,然而躲過了長槍卻難以躲過八方駕來的長矛。
長矛束縛住了他的周身,一隻箭羽帶著鋒利直衝眉心,望著人群外的伊文軻,神色釋然,戰士死在沙場又有何懼?
霎時間,風雲突變,太陽終於衝出黑雲的桎梏,攜著耀眼的金光,天外而來一隻冷箭,帶著逼人的勁風,射穿了李丞宴眼前那支要命的箭羽。
李丞宴睜眼,唇角除了乾涸的血漬,還有那屬於勝利的笑意
“真是早一刻也不肯啊!”一聲輕嘆,沒人知曉
漫天的箭雨四面八方,宛如一張大網罩了下來,李丞宴周圍的敵軍密密麻麻的中箭倒地,掙脫了束縛,擋住偶爾殃及到他的冷箭。
驟然間,擊鼓出戰,隨著滾滾鼓聲,便是那八方而來的衝鋒喊殺聲,沒人知曉這是什麼情況啊?也沒人知道這莫名而來的援軍到底出自何處?
唯見亂軍之前,一道白色身影在空中疾馳如電,捲起一頭墨髮飛舞張狂,所到之處如麥浪般傾塌。
到了近處才看清楚,男子一身風塵僕僕,與那烏青的眼眶昭示了他有多日未曾休息,即使這樣也未見疲態,眉眼清雋皆是高山流水,風姿孤傲如三月之竹。
祁佑辰以破竹之勢衝散了敵軍直奔李丞宴,任由青衣白袍浸染鮮血,如雪中之梅,彼岸之花,破山之漿。
他拉起李丞宴,見他的情況不如人意,微微蹙眉,“你怎麼樣?能走吧?”
李丞宴衝他一笑,“我不僅能走,我還要把伊文軻送走”
“南允,送李將軍回營”祁佑辰躲過斜裡飛來的長槍,順勢把手中的李丞宴丟給身後的南允。
“是!”
李丞宴抗議,“也沒到要回營的份上”
祁佑辰應敵之餘淡淡的看了眼他身上那流血的窟窿,“若我再次轉身之時李將軍還站在這,南允,三十軍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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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持續到了深夜,以胡桑聯軍盡數被殲滅而告終,戰場上,還殘留著方才的硝煙,久久不肯消散。
肅州城的牢獄之中,牆上的火種搖曳亂晃,映的牢內忽明忽暗。
實樁之上,被鐵鏈牢牢實實鎖住一男子,此刻他形容狼狽,眉目卻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