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察覺到空氣之中瀰漫著一絲異樣,她環顧四周,仔細審視著每個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之處。
沐初棠心覺自己是想多了,可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上來,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時刻的盯著自己,顰了顰眉,“是二樓”
她徑直的走到了二樓的滄瀾閣,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男人,令沐初棠微微怔忪。
兩人相識卻久久無語。
卻是沈恩瑾淡淡,“進來吧”
屋內的隔音很好,阻隔了樓下的喧囂,一時間安靜了不少,沐初棠坐在他對面,滿桌子的膳食香氣誘人,有些隆重,她笑道:“國公爺在等人啊?”
沈恩瑾的樣貌很好,只是由於常年身處北邊戰場,面板有些粗糙,他沒有說話,許久,他才淡淡開口,“為自己出徵準備的”
“出征?國公爺是要回北漠戰場還是去撫越戰場?”
“回北漠”
她有些不解,“怎麼在這個時候回北漠?”
“嗯,北漠大軍近期活動的比較頻繁,我需要回去”
北漠與封祁打了也有十幾年了,戍邊將領從最開始祁佑辰的外公,到現在的沈恩瑾,雙方都不敢鬆懈下來。
“不知國公爺何時出發?”
“三日後”
這麼快,或許是事態嚴重了。
屋內一時間又沒了話語,沈恩瑾往她的桌邊放了一個酒盞,倒了一小杯酒,沐初棠方要拒絕,沈恩瑾淡淡,“果子酒”
她便沒有再反對,只聽沈恩瑾淡淡開口,“我知曉你只有三杯的量,獨獨果子酒能飲上幾杯”
沐初棠緩緩失笑,“難道我的酒量已經差到人盡皆知了?”
沈恩瑾始終神色淡淡,他獨飲一杯,徐徐說道:“我知曉你說你三歲識字、六歲出診並非虛言,我知曉你雖然武功最差,但你卻是宗裡最刻苦的,你想成為一個仗劍走天涯的俠客,而且我知曉你名字的由來”
師父說,那年海棠初開,海棠樹下靜靜躺了個女娃,不哭不鬧,於是他就喚她,沐初棠。
她安靜的打量著杯內的果子酒一遍又一遍,她淺嘗一口,不知為何這果子酒竟微微苦澀。
“我知曉你很多事情,卻都是透過別人的口中得知,我從未參與過你的生活,如今我更是知曉這個家再也喚不回你”沈恩瑾聲音無波無瀾,彷彿談論的是別人的事情。
若對面坐的是薛凝,沐初棠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任何絕情之話,可是她也知道,沈恩瑾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罷了。
“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是我沒用,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更是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情,是我沒用”沈恩瑾神色始終平靜無波瀾,語氣也無絲毫起伏。
“你不必如此自責,每個人的命數生下來都是定好的,不是你能改變得了的,況且我並不覺得在師父身邊長大有什麼不好,師父一身正氣,他把我變成了我想成為的人,這就夠了,至於國公爺. . . . . .還是不要讓此事成為了你的心結”
聞言,沈恩瑾輕輕的扯了扯唇角,卻沒有任何笑意,緩緩垂首,不語。
. . . . . .
天色放了灰,月起燈燃,陣陣北風捲起,辰王府外,燈籠高掛,沐初棠攏了攏自己的雪白大氅回身靜靜的望著遠處拐角的沈恩瑾,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兩世了,她甚至已經習慣了孤兒的身份,還記得在孤兒院的日子,那時她還小,她對於每天吃飯、睡覺這樣反反覆覆的日子充滿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上的,更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意義何在,後來,院長告訴她,人生的意義在於看世界、懂世界,而每個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所以,理解的世界也是不一樣的。
於是,她上了小學、中學、大學,並非事事如意順利,但她從不沮喪,雖然並不完美,但或許這就是她的世界,只屬於她的世界。
每一天,她都告訴自己,沒有遺憾,便是對的。從此以後,她冷眼觀世界,只抓住自己能抓住的,她像一個有著堅韌的防禦堡壘,所謂的世間冷情與人心的涼薄都不能傷害到她。
就這樣,她逐漸變成了冷情之人,所以,當初祁佑辰說她沒有心,她無法反駁。所以,有誰能教教她這個冷情之人,該如何面對沈恩瑾?
“國公爺”她輕聲的叫住了已經轉了身的沈恩瑾,只能看見他微頓的脊樑
“此番一別,再見不知是何光景?戰場刀槍無眼,望珍重!”
“我會的”
這兩日,祁佑辰變得很忙,晝出夜歸,她並不意外,而令她意外的卻是響徹京城的另外一個訊息,國公府沈家於昨日與光祿少卿宋家完成定親儀式,沈樘憶與宋亞舒的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來的。
盛京百姓對於這門親事的評價不一,有的人說,光祿寺少卿只是個五品官員,沈樘憶雖是個庶女,但樣貌出眾,進一個有爵位的府邸做一名側夫人還是綽綽有餘的,甚至前幾天聽說景王也有意向納她進府,那可是與皇家攀上關係,這等好事豈不是做夢都會笑醒;
也有人說宋亞舒是個嫡公子,年幼喪母,戀慕沈樘憶多年人盡皆知,只要沈樘憶嫁進宋府之後,便是宋府的女主人,正妻總好過與人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