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一眼對峙中還不忘埋汰自己的祁佑辰,緩緩的躲進屋內的暗影中,袖中的手緊緊握住匕首,防止一會兒動起手來,殃及了自己。
“真是沒用,竟淪落到與跳蚤為謀”
祁佑辰這份凌厲與嘲諷絲毫不加掩飾,墨染的丹鳳眸倒映著遠處那片隨風左右搖擺的火焰,猩紅的眼尾上揚,淡淡睥睨著伊文軻。
話音未落,祁佑辰抬手,揮臂,緊接著,一道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如雷霆般從屋後湧出,呈包圍之勢,把他們圈在了包圍圈內。
人數不多,見狀赤焰軍一直堅毅的神色出現詫異,就連伊文軻也皺著眉頭,“羽翼衛怎會出現在這裡?”
祁佑辰闔下的眼眸,淡:“本王的羽翼衛怎麼就不能出現在這裡了?”
羽!翼!衛!
角落裡的沐初棠難掩激動,南允心心念唸的玄甲軍又如何?祁佑辰真正的王牌軍隊是羽翼衛,人數少,速度快,作戰精,隨著祁佑辰出生入死,戲臺上那神話般的戰役幾乎都離不開羽翼衛。
難得現場觀戰兩國的精良軍隊作戰,若不是此刻生死對峙,沐初棠真想衝出去與這傳聞中的天兵,噓噓寒,問問暖,說上幾句話也是好的。
忽然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沐初棠皺眉,噓聲問,“你跑過來做什麼?”
楊明熙同時噓聲回:“沒見快打起來了?我手無寸鐵的,一會兒還得要你保護”
沐初棠:“. . . . . .”
“閉嘴、你躲在那櫃子裡,保命。”
而那邊,伊文軻抿緊唇角,心下了然,低首與一直在他身旁的達圩利說:“我們的訊息是假的,看來那邊是出事了”
達圩利頷首,“先撤出去,再想辦法救出四弟”
伊文軻淡笑回視,“王爺深不可測,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在下斷然不會貿然舉進,今日帶來一人,不知王爺可還認得?”
隨著他高舉的手臂落下,被押上來一個人,看這衣著,似乎是一個女子。
少女皺著眉頭踉蹌著腳步,努力避閃著押解她胳膊的大手,頭髮凌亂,神似狼狽,卻難掩眉目間的絕世容顏。
這一世,很少有女子的容貌美到能讓沐初棠格外留意的,第一次是沈國公的貴妾薛凝,而這一次,面前的少女也算一個,沐初棠微微詫異的同時,還覺得十分眼熟。
伊文軻臺階下說道:“不知這位唐憶唐姑娘可能說服王爺隨在下走一趟?”
臺階下的少女目光楚楚,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如絕世的明珠一般耀眼,嘴巴被塞了白布不能說話,僅僅發出嗚咽哽咽,衝著祁佑辰不斷搖頭,絕美的破碎感讓旁人看著都心生不忍。
唐憶?是沈樘憶!記憶中,青澀稚嫩的臉龐與眼前狼狽的女子瞬間重合,怪不得會覺得她眼熟。
心下詫異她怎麼會在這兒?伊文軻怎麼會用她來威脅祁佑辰?沐初棠望了一眼祁佑辰,發現他並無意外之色,難道說,阿鳶口中姓唐的女子其實是沈樘憶?
祁佑辰神情淡漠,噙著嘴角冷眼旁觀,許久, “在你踏進封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出不去了,如今用一個女人來威脅我?”
他緩緩的勾起唇角,“眾將士聽令,活捉伊文軻”
羽翼衛得到了指令,圈內的兩排士兵抽刀而向,後兩排高舉弓箭,滿弓待發。聲如天雷,勢吞山海,堅如柱石。
伊文軻眼神犀利,盡顯鋒芒,卻笑道:“那在下就先帶唐姑娘闖一闖這龍潭虎穴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兩撥人廝殺聲起,雖只有幾百人,交起手來,甲冑鏗鏘,金戈聲嘯,如萬人揮槊,肅殺凜然。
羽翼衛鋒芒畢露,勢在必得,月光穿過濃濃的塞外風沙,映在銀色的甲冑上,血色蕭肅,幽冷陰森。
他們奮起揮戈,手起刀落,熱血四濺。今日之戰,沒有排兵佈陣,唯獨一道軍令,活捉伊文軻。這個曾經手刃封祁萬千兒郎的敵國軍師。
單單一個名字,就足以讓羽翼衛的將士們赤眼搏命,鏖戰猶酣。
黑霧夾雜著血氣如闊斧一般劈開濃雲,直衝雲霄,也差點燻暈藏身於屋內床後的沐初棠。
她捏著鼻子,稍稍露出一隻眼睛,她驚訝於絲毫不見慌亂的赤焰軍,他們目露兇光,在伊文軻不斷的指令下,守軍列陣,突圍撤退。
面對著不斷倒下的同伴,他們不為所動,奮起反擊,彷彿生來就是為了戰場,馬革裹屍也不過爾爾。
沐初棠頭一次對敵人生出了蒼涼悲壯之感,沒想到在這種巧合之下,她竟見到了一代傳奇的落幕。沒錯,他們到底是赤焰軍,那個曾經僅僅報出名號就可以使對方繳械投降的赤焰軍。
沐初棠緩緩將目光移到臺階上,那個負手而立的年輕將軍,俯瞰睥睨,通身淡漠之氣,印象裡,對祁佑辰背影的記憶好像格外的多,幾乎盡是如今夜般縹緲淡然,不落凡俗。
很難想象,四年前,聖親王戰死沙場,他初出茅廬,少年封將,又面臨著怎樣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