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安靜的主屋內,想起了女子破了防的笑意,祁長嫣本是十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祁長煜的身上,沒想到卻被方才的愣頭小子弄得哭笑不得。
支走了南允那個大嘴巴,沐初棠集中注意力,手上下著銀針,還不忘觀察著祁長煜的反應,只見他逐漸開始顫慄,喉嚨間也溢位痛苦的悶哼,沐初棠低聲:“把他嘴堵上,接下來,會越來越痛苦,別讓他咬了舌頭”
祁長嫣拿了一塊絹布,聽從她的話,塞到了祁長煜的嘴裡。
隨著最後一根銀針緩緩扎入穴位之後,沐初棠揉了揉酸澀的脖子,出聲,“把他抬進浴桶裡吧”
聞言,祁佑辰終於放下了手中不知道從哪弄的一本書,起身,和祁長嫣一起把他扶進了浴桶裡。本就藥味十足的浴桶瞬間散發出刺鼻的氣味,今日的藥呈黑色,與往常的藥都不一樣。
祁長嫣忍不住乾嘔了幾聲,祁佑辰倒還好,皺起眉頭屏住呼吸。
沐初棠:“今夜我來守,公主與王爺在此也幫不了忙,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祁長嫣搖搖頭,“你說了,今夜很重要,既然如此,我怎麼能先離開”
祁佑辰雖沒說話,但也沒離開,於是,三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了浴桶邊,相對無言。
畫面有些奇怪,三個成年人,站在人家浴桶邊算是怎麼回事。
於是,她指著三步外的小圓桌,便開口,“要不我們到那邊坐著?”
那兩人似乎也覺得她的提議不錯,挪步,在桌邊坐下了,沐初棠也緊隨其後。
“沐初棠,你覺得皇兄會醒嗎?”祁長嫣望著浴桶內的人,話卻是對著沐初棠說的。
不知是因為這四年裡的經歷,還是因為祁長煜的病情,總之祁長嫣對她少了很多敵意,性子也靜了很多,並不像當初認識的那囂張跋扈的祁長嫣了。
“會的”聲音不大卻不曾猶豫
祁長嫣輕笑,臉色有些虛浮,想來也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過,“你倒是沒有什麼變化,這份自信看著讓人嫉妒,今日卻有些慶幸你能這般自信”
有些意外祁長嫣能與她說上這麼多話,前幾次過來施針她在一旁雖是擔心,卻是一言不發。
“世人皆以為毒王宗乃治病救人第一大宗,可是即叫毒王宗,製毒解毒卻是建宗的初心,如今壓制區區秋蠶蠱的毒而已,我還是能做到的”
知道這是在安慰她,祁長嫣衝她感激一笑,嘴唇動了動,四年未見,她想跟她說點什麼,嘴巴張了半天,最後終是什麼也沒說。
沐初棠明白,她緩緩的低下頭,拇指輕輕摩擦著手中的杯盞,想了許久,最終也變成了低頭不語。
不是他們沒有故事可說,相反,當初錦瑟年華,鮮活的性格肆無忌憚的碰撞,那些所謂的貪嗔痴恨愛惡欲如同麻繩一般把幾個少年緊緊地捆在一起,命運更替,愛恨交織,分辨不清是開始還是結束。
如今再次相遇,他們以為的塵埃落定了還會是結局嗎?
他們有些彷徨,有些不安,那些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恐懼時光,他們不願再提,卻也不願把遺憾與羈絆繼續留在那裡。
這一夜,三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最後,還是沐初棠提議,“殿下的情況很穩定,也很樂觀,二位還是回吧,能歇上兩個時辰也是好的,明早,公主來換我就是了”
這一次,祁長嫣沒有再拒絕,衝她微微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隨後,祁佑辰也被齊洛喊走,屋內的壓迫之感瞬間消失殆盡,安靜依舊。
夜裡,斜風細雨,喬木與灌叢皆窸窸窣窣,無盡蕭瑟。再次相遇的是故人,也是故事,恍然間帶著沐初棠再次回到了六年前。
這是桃李盛開的季節,金陵城郊,是婦人小姐們春日踏青的好去處。一座千年古剎,巍峨而莊嚴,鍾磐餘音響徹天際不絕於耳,三千臺階阻擋不了焚香的世人,即來拜佛皆心有所求,而今上明德帝更是不加掩飾,乾脆把皇家學院的新址建在了一旁,只一牆之隔,寓意昭然若揭,願封祁學子皆有堪用之才。
皇家學院,不同於金陵寺的肅穆莊嚴,多了幾分富麗和尊貴,象徵著權勢與地位,皇家學院的學子皆王孫貴族,學滿出師便可入朝為官,人人皆嚮往於此,即使路過也會多瞧上兩眼。
一堵明黃高牆界限分明,這一側是書院裡的一片樹林,此處因與金陵寺挨著所以不設有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