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
青鋒慢慢挺起身子,亂糟糟的頭髮,猶如鳥窩。
道袍的袖口,油亮而光滑,他也不在意,端起稀飯,嘩啦啦吸溜。
“哎呀,好燙,燙死老夫,你這小崽子,想謀殺老子嘛!”青鋒昂起頭,吹鬍子瞪眼,這是要發酒瘋的節奏。
羅東可不慣他,一把奪過白粥:“不吃拉倒,省的我麻煩。”
“別別別,開個玩笑!”青鋒伸手一擋,重新奪回白粥,繼續哧溜哧溜,吃得很是爽利。
屋子裡面,一宿的酒氣,加上這老道士身上散發的酸臭味,結合在一起,那味道,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彩虹都顯不出它的奇異。
“把臭鬍子刮刮吧,都打結成球了。”羅東將刮鬍刀,丟在桌子上,又在懷中掏出錦袋,放在床頭邊,“蘇曉曉的香火錢,這是最後一份了,也是你的保命錢。唉,你遇到我這樣的好心人,真的是你的福氣呀。”
“你真的要走?”青鋒把碗猛地砸在桌子上,瞪著眼睛,“我是一個老人!你還有人性嗎?簡直喪心病狂,實在太過分呢。”
“朝聞道,夕可死。這是你教我的。”羅東淡淡道。
“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你做到幾樣?”青鋒不死心的問道,氣勢可不想後退。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羅東笑吟吟道,“青鋒,你別拿儒教的東西,拿捏我,真沒用。”
“有緣而來,無緣而去。”青鋒又站起身,反問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青鋒,你著相了。”羅東老神在在,像是早有所料。
“你個小王八蛋!老夫教你這麼多,你便拿這些反駁我?”青鋒生氣的說道,這次鬍鬚都在哆嗦,不知道還以為要中風呢。
“是你先拿捏我的。”羅東不以為意,絲毫不想慣他。
“不錯,你掌握的精熟,那道庭的東西,我也不考校你了。”青鋒收起怒意,分明是故意為之。
這老貨,還真是狡猾如狐,也是一等一的影帝人物呢。
青鋒哼哼坐下,屁股跟生釘子一樣,在椅子上扭來扭曲,明明一個道士,卻在考校佛寺、儒教的東西,
也是一個奇怪之人。
羅東不疾不徐,這傢伙是個酒鬼不錯,然而他也是個有本事的。
比如說,吹牛他說第一,便不會有人敢與他論第二。
再者,他的醫術,在整個寧城,應當是不會有一人,能夠與他相提並論。
道觀的香火錢,真的不要太過指望,往往診療之費,才是正經,算是大頭。
他也是個有名氣的,勾欄煙花之地,能夠讓青鋒親自搭脈,而又問診的人。
那些人對他都極為尊敬,老鴇也是心疼他的緊。
“你什麼時候走?”熱騰騰的白粥入肚,青鋒蒼白的面孔,多出幾分血色,“你我一場因緣際會,你在這裡等會,我做點齋飯給你吃,算是當作送別。”
“你那齋飯還是免了,難吃……”羅東趕忙伸手,心中突然生出一點感動。
“那也好,還是你做給我吃吧。”青鋒悠悠躺會床上,理所當然地道,“把凍庫東西南北,四個庫的肉,最後的全拿出來,一個紅燒,一個清燉,還有一個爆炒,最後一個生煎包餃子得了。”
羅東:“……”
“怎麼?這是給你踐行,不是我要吃,你這這嫌棄眼神瞧我作甚?”青鋒騰的一下站起來,頗為委屈地道,“往昔四方凍庫的肉,你都吃不到,今日我可是下血本,每一樣取三斤!可是便宜你了。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