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念摸著零零初的毛髮，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覺得她有那所謂的大愛，“你知道麼？大哥是第一個離開我們的，那時候我還不懂事，只知道他是永遠不會回來了。心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大哥怎麼就會離開我們。
好長一段時間，我都還以為大哥一直在，那會兒我就知道，他們有錢的人真的就可以為所欲為。什麼都可以用錢掩飾過去，人命也可以。
我想要變得有錢，變得沒有人能夠欺負我們，可是你知道麼，我的媽媽每天以淚洗面，可是卻從不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那會兒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們。
因為程永澤的拖沓，家裡早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後來就算想做些什麼，也沒有錢和精力了。
弟弟走的時候，家裡的天真的塌了。明明……明明是那樣的情況，可是他嘴角是帶著笑意的。那會兒我就好恨，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家裡的飯桌上還會擺著六副碗筷，只是有兩副，再也沒有人動過。
我們很厲害，很快就走了出來，可是你知道麼，我望進家裡每個人的眼睛，誰的眼底，都沒有快樂了。”
程清念說著，眼淚就不自覺的留下來，她抱著零零初，淚水打溼了他的毛髮。零零初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坐在這裡陪著她。
“母親身體不好，從大哥走了之後就每況愈下，在我高考結束之後終於是熬不住了，父親原本就彎曲的後背再也沒有直起過。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去上學的意義是什麼，是把我的家人全部都逼到這個份上嗎？
二哥進入了娛樂圈，我們很少聯絡，但是他卻支撐起了我全部的學費和生活。再後來父親也走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父親走的那天，我在二哥懷裡哭得昏天黑地，二哥沒說什麼卻只能一下一下拍打著我的後背。
我22歲那年修完了大學所有的功課，早早就步入公司打拼。我就剩下二哥了，我真的不想他那麼辛苦。可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程清唸的哭聲越來越大，零零初害怕吵醒家人，早就把她帶到空間裡了。
她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我以為我能獨當一面就能幫二哥分擔，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抑鬱症，黑料，雪藏，自殺，我不知道這才是二哥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
零零初，你不知道我有多自私，即使我後來知道二哥的生活那麼痛苦那麼不堪，卻還想，如果我沒有那麼努力，沒有那麼能夠讓他放心，是不是，是不是他就不會離開我。”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零零初的小爪子拍著程清唸的後背，他其實不知道的，他不知道，原來她的上一世，過成這個樣子。
婆婆是命運的擺渡者，世界諸多不公，無法完全平衡，但是她在盡力修補這些不公。他被送來她身邊的時候，能感覺到到她對於那些孩子散發著的濃烈善意，非常溫暖。
可是，她究竟又是怎麼做到的？
“22歲，偌大的世界真的就真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沒有家了。我拼命的工作，因為害怕夜深人靜一個人縮在床腳的感覺，我害怕每天下班之後回房子的路，我也害怕回到房子之後空空蕩蕩連盞燈都沒有，我害怕吃飯時，桌子上的六副碗筷卻只剩下我一個吃飯的人。
零零初，我好怕。
我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我也曾怨恨過這世界的不公，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我的家人也什麼都沒做，可是為什麼命運就把我們一步一步推到懸崖邊上。
死有什麼可怕，活著才會更痛苦吧。
第一次遇到小孩子，就是小小，他一個人縮在牆角，特別沒有安全感，身上穿的髒兮兮的，拿了一塊髒了的燒餅在吃。
對視的那一眼，我就好像看見了心裡的自己，沒有歸處。我把他帶回家，給他吃的給他穿的，把我自己能給他的最好的都給他。後來我帶回來的孩子越來越多，就建立了天使苑，他們都是我從各個地方撿回來的，那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有著最純真的面孔和最燦爛的笑容。
其實。”程清念低垂著眼眸，小小的臉上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神色。可是這樣的她，已經刺進零零初的心裡了。
“我哪裡幫助他們。”程清念嗤笑一聲，頗帶了些嘲諷自己的意味。
“是他們在幫我與心底的陰暗作鬥爭。讓我相信，這個世界是善良的，是美好的，對他們來說，也是值得期待的。”
“會好的。主人，相信我。會好的。以後無論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零零初是最有靈性的神獸，卻也是第一次生出了心疼的情緒。
這些，她憋了很久很久吧。那些沒有人能訴說的前世，她是不是總會在被窩裡任由淚水打溼枕頭。
程清念緩了緩，平靜下來之後才繼續和零零初說著，“今天看到那個嚴立國，我上一世知道他。”
所以情緒起伏會這麼大麼？零零初心裡想，“怎麼樣？”
程清念搖搖頭，“上一世我會聽說他完全是因為，他原本是南方那邊傑出的生意人，但是因為他的妻子病了，他四處求醫，把公司丟給未成年的兒子，雖然他兒子也很不錯，但是沒過多久他妻子就去世了，他幾乎是一夜之間頹廢了下來，公司也不管了，帶著兒子兩個人退出商界了，好像是找了個什麼地方隱居。”
“就是明天要去看的那位婦人麼？”
“應該是的。我會記得他是因為我之前有聽很多人說過，他如果當時沒有離開的話，經濟發展還能再快20年，對於一個商人來說，這無疑是最高的評價了。”
“如果明天看她的妻子有辦法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程清念聽零零初的話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救她？”
零零初歪歪腦袋，似乎是很不解“如果主人有這個實力，為什麼不呢？”
“可是，這樣就改變了原本的事情發展啊。”她看過不少小說的，都說兜兜轉轉還會回去的。
“主人的重來，已經給這個世界重新洗牌了，未來一切發展都是未知，也都在主人的選擇之間。牽一髮而動全身，主人改變了程家就註定也會改變旁人的生活軌跡。只要儘自己的力去做事情就好了。”
“嗯，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