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輪月亮被重重烏雲遮擋,只透出微微亮光。秋風蕭瑟,樹影婆娑。
街道上有星星點點的燈火搖曳,為這秋夜平添幾分寒意。
子時。
林川心口痛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他一隻手揪著胸口處的中衣,一手狠狠地揪著書案上的宣紙。眼裡充滿了血絲,時不時從那雙眼裡滴下一些透陰的液珠,連串而落,遠看似是在流著血淚。
兩隻修長素白的手此刻變得有些猙獰,手腕上青筋凸起,襯得手腕愈發慘白。
書案上,幾張宣紙胡亂地疊放著,上面的墨被劃的亂七八糟,難以看出毛筆在紙上究竟想寫出什麼。
尤峮知道林川已經數天沒有閤眼,這夜書房的油燈又是到了子時還亮著。
他猶豫再三,十分輕地敲了敲林川的的屋門。
過了半晌,沒有任何回應。
尤峮準備推門進去送點白日裡下人熬製的人參薑湯,給林川補補身子。
剛抬手欲推門,屋內便傳來了一陣嗓音極低的字句。
“別進來。都、給、我、出、去。”
那聲音幾近咆哮,卻又極為低沉,似是一頭被壓抑在牢籠的猛獸。
尤峮被嚇了一跳,兩手禁不住一抖,薑湯灑了一地。
他從未見過林川如今日這般。林川一向溫和待人,可現如今,也許便是他罕有的情難自禁的時刻。
自那日在街邊給了林川一個饅頭便被他看中,林川在尤峮心中一直是一個做事只求無愧於心的人。
他不禁隱隱擔心。
林川這幾日不吃不喝幾近瘋魔的狀態,誰都難以預料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
......
尤峮出身於江湖上頗有名氣的琉移劍派。凡是琉移派弟子,所用之劍乃由藍域國西域極其珍貴的琉殤玉所煉而成。因材質十分難覓,加上琉移派一直推崇入派之人只要精而不多,琉移派門內弟子人數多年來一直保持著九十九人。
琉移派所習劍術以速度立本,傳言中能在大多數江湖中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將對方一劍斃命。
尤峮家中有一位兄長,名為尤琨,與尤峮長相十分相似,外人難以辨別。但尤琨為人心思細密,城府頗深。幾年前琉移派原掌門人走火入魔而死,門下弟子半數支援尤峮繼承掌門人一位,半數則支援尤琨。尤峮天性純善,只想做一個逍遙客,便將位子讓給了兄長。而這位兄長向來忌憚尤峮,尤峮便選擇了避而遠之。
尤峮成為林川的隨從後,便再未與琉移派有任何交集。
而北奚出事的這幾日,尤峮收到了兄長的飛鴿傳信。信上只是簡單問候他是否回琉移派幾日,聚上一聚。信上雖並未有多言語,尤峮還是隱隱懷疑門內是否生出了些變故,本想請假回去幾天,不料好巧不巧,碰上北奚入獄這等大事。
今夜來找林川也正是為了此事。見林川如今這幅模樣,尤峮拾好地上的碎渣便離開了。
忽然,他心頭一動。但他馬上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但途中,他又頓住了。
最終,尤峮還是重新叩響了林川書房的門,並小心翼翼低聲道:“大人,屬下有一事想與大人商量,與北大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