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三擰一路走得很歡快,小皮靴把地上的雪踢起來,有時落在她自己的脖領子裡,引得自顧自的“咯咯”笑……
她警惕性不高,或者說是乾脆對我們這些外人就沒什麼戒心,以至於我們在後面跟著,根本就不用躲躲藏藏。
這讓我心裡更過意不去,回頭發現黑疙瘩的兩條眉毛正緊緊地皺在一起,我心說,要是人家村子真沒什麼問題,我就把你黑疙瘩的眉毛系成疙瘩!
他發現我笑著看他,大概以為是在讚賞他的機警,也回了一個感激的笑,眉頭舒展開了。
茅三擰到了村後一塊曬草場便停下來,四處無人,晾的藥草也沒多少,她東揀一把、西抓幾根,很快裝滿了揹簍,顛了顛,笑著站起身。
我再次回頭看黑疙瘩,“就這些?”
黑疙瘩小聲說,“別急呀兄弟,你再往下看!”
正說著,茅三擰從揹簍裡拽出一隻花脖子公雞,繞到曬草場的一角,那裡堆著幾摞柴禾,高高厚厚的,我們看不清後面發生的事兒,只聽一陣雞鳴撲翅之聲,隨後就沒了動靜。
茅三擰從柴禾垛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擦手,我能看到,抹布上有血跡,可她的臉還是笑著,我這時才感覺到,她的笑,或許沒那麼天真無邪……
茅三擰走遠了,我們倆才從暗處出來,黑疙瘩說,“咋樣兄弟,我沒忽悠你吧,咱們是不是馬上通知大夥兒,收拾東西,趕緊跑路!”
他見我要往柴禾垛那邊走,臉都變了色,“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太多,對咱們可沒啥好處。”
我說,人連好奇心都沒有,那還活著幹什麼。說著,從地上撿起把揚草的叉子,慢慢靠了上去,黑疙瘩無奈,也只能跟著。
在我的想象中,茅三擰那丫頭豢養的,該是一頭小雪狼或者東北虎幼崽什麼的,這種事兒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很稀奇,少女喜愛小動物的天性,會在這深山老林裡得到充分的釋放,城裡人養貓養狗,最多養個藏獒串兒就牛·逼得不行不行的了,但你看人家山裡人,養個虎狼之輩跟誰裝去了?這才叫低調,這才叫上檔次!
我以前就見過一位真正“上檔次又低調”的大哥,最早也是冒險的玩家,後來錢掙夠了,也瘋夠了,就開始享受後半生,人家怎麼享受的?
在西歐買下一座海島,島周圍建了一圈兒攔鯊網,但那網可不是害怕鯊魚進來,而是怕鯊魚逃出去——這大哥在近島水域豢養了大量的食人鯊當寵物,沒事兒還跳進海里跟它們比賽游泳……就算上了岸也消停不著,什麼美洲鱷、非洲獅、東南亞食猿雕等等猛獸兇禽都在那兒候著,他還不給動物們餵食,說這樣才能還原大自然的真實生態,藉以保持自己足夠的機敏和警惕……
我曾受邀去過一次,本以為是度個假,結果差點被他那些寵物當成了食物。
臨走的時候我和他說,難怪你這些“寵物”都餓不死。
他說是啊,我每邀請一撥人來,我的“小傢伙兒”們就能飽上一陣子。
我只能嘆氣,我說嘛,咱們這個圈子裡的人怎麼越來越少了,我建議你換個圈子禍害,比如娛樂圈兒……
思緒收回來,我已到了柴草垛跟前,深吸一口氣,一步跨了出去,舉起叉子作勢欲刺,可後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只是地上有幾根碎雞毛,一溜鮮血直延伸到旁邊的雪地裡……
黑疙瘩偷偷捅我,往雪面上指,我也注意到了,那處雪面有個洞,不知雪下藏著什麼,我舉著草叉,慢慢靠近,剛要探個究竟,就聽身後有人說,“你們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