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一般修行者,共有五境。
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柳亦青年紀輕輕,就已達到洞玄上境,的確可以用天才來形容。
他一向很驕傲,他也應該驕傲。但大哥柳白說他不是玉連城對手,甚至揮袖就可能將他擊敗,他就一定不是玉連城對手。
但即使面對如此強敵,他的情緒也沒有多大起伏。
因為他最尊敬的兄長,同樣曾告訴過他,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劍抽出鞘,然後刺進對方的身體裡。
所以,柳亦青就像這樣做了。
拔劍,刺出。
不同於世間其他門派的馭劍之術,劍閣弟子從來都是劍在手中,根本不需要依靠天地元氣操控,直接便能凝劍周的天地元氣。
當這一劍刺出時,傾注了柳亦青畢生的境界修為。
劍尖之前的空氣驟然坍縮起來,彷彿周遭的空間層層塌陷。四周的天地元氣被這一劍帶動,紛紛如潮水匯聚灌注過來,使得這一劍威力更上一層樓,快如風雷,又如即將噴湧的火山。一旦刺中對手,就將爆發出難以形容的力量。
簡簡單單的一劍,沒有半點花哨。
可就算是裁決司的隆慶皇子,也只能暫避鋒芒,冒險以受傷的代價尋覓最後的生機與殺機。
只是這一道劍光尚未落下,柳亦青卻陡然發現玉連城消失不見了。
這並不是真正的消失,那一道黑色身影依舊他面前,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卻無法感應,給人感覺只有一個“空”字。
空,就是無,就是不存在。
是故,雖然看見對方就在眼前,但柳亦青的劍也忍不住一滯。
也就是這一滯,讓原本驚若風雷的一劍染上了一絲塵埃,本不該有的塵埃。
玉連城目光一凝,他的目光也似彷彿有重量,尤其是當這目光落在柳亦青劍上勁氣轉圜處時。
原本凝在劍上的力量,頓時如洶湧的火山般爆發出來,將這一柄劍炸開,鐵片四濺,而柳亦青亦受到反震,臉色蒼白,喉嚨溢位一股腥甜,踉蹌後退,最後更是噴出一口鮮血。
柳亦青,敗了。
或許就連劍聖柳白也想不到,自家弟弟會敗的這麼慘,這麼容易。
柳白看了頹然到底的柳亦青一眼,嘆息道:“其實我有意讓你和此人一戰,因為你的進展太快,也太驕傲了。但我錯了,你不是太驕傲,而是不夠驕傲。因為一個真正驕傲的劍客,不會不相信自己的劍,自己的眼。”
柳亦青不停的咳血,臉色越發蒼白。
他雖然不是玉連城對手,但雙方好歹要打了再說。
可現在,卻敗在對方的一道眼神之下,這種恥辱,原本身體上的傷更加難以忍受。
玉連城負手而立,微笑道:“年輕人,偶爾敗上一兩場,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柳白點了點頭:“至少他以後不會心浮氣躁。”
玉連城一笑道:“你敗一敗,也是好事。”
柳白神情越發嚴肅,一雙眼睛看向玉連城,如劍般鋒利,似閃爍著萬年不滅的絕世劍光。
“我初識之時,曾見黃河,念力當世最強,後於大河邊悟大河劍意,劍意如河,滔滔大河,沖毀一切。我雖不過五境,卻遠勝五境之上眾人,若五境之上有門檻,盡斬之,便是無量亦能斬。”
“我曾與世間第一神符師顏瑟一戰,我斷了半邊眉毛,他也被我重傷。這天下,除夫子之外,無人可讓我俯首。”
說話間,柳白右手伸出寬廣的衣袖,握住了劍柄,腰間的那一柄古劍沉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