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默默的看了會子那熟睡的人,將油紙裡的交子點了總數,又是嚇了一跳,留了幾張,找了一個匣子放起來。
又將一個箱籠騰空,看著底下的幾個匣子,又將這匣子也放在一起,就把那衣服細軟一層層的蓋在上面。
才稍微的安了一點心,將冰鑑的銅盒子擰緊了一些,便也順著床尾,靠著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盯了會帳頂的百子嬉戲圖,心煩意亂的,又扭頭側身往裡睡了。
又過了會子,還是睡不著。
外面卻伸過來一雙長臂,將她攬在懷裡,雖然有冰鑑,但陸磊的身上依然是熱氣十足,他輕柔的拍了兩下,迷糊的道:“睡吧。”
素雲有心問他交子的事情,又見他實在困的抬不起眼皮來,只好“唔”了一聲,任他摟著,只一動也不動的裝睡,裝的久了竟也真的睡著了。
陸磊才真的鬆了一口氣,將手緩緩的移開,起身自去倒了一盞涼茶,一飲而盡,連著喝了半壺的涼茶,搖一搖沒有了,才放下。
看著素雲放在案子上的幾張交子,突然又頭疼起來,只期盼素雲明天千萬莫要提起這交子的事情。
大約自己在她心裡,怕是早就要扣上一個貪官的帽子了吧。
京官的大多清貧,尤其是一些個翰林啊,郎中啊,人人都道這京官好,臉上有光。
可這地方官除了名義上差些,便是那財路卻多多益善。
其不說俸祿與補貼,只斷的案子,那案子的主犯從犯都被抓了,這抄出來的家底是要充公的,可是這有多少家底,這個家底確實查案的人,說出來的,這私下裡分的可不是個小數目。
往常他不過是個副漕司,轉手個小買賣,存了點錢,但是在是有限,也是打撈了一幫番邦的沉船,與同伴分了些金銀來,不然娶了娘子也只有讓他跟著過苦日子了。
若他一人,倒也罷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可是現在有了素雲,素雲看到金磚的驚喜神情,看到銀子交子的震驚,便讓他曉得,原來男人所以掙錢的意義,就在這裡。
賄賂堅決不收,可這私下裡分錢,卻是難免的,他實在是困頓的厲害,只想到要怎麼想應付素雲的話,便又睡不著了。
素雲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他哪裡能當真睡得著,只是假裝的。
翌日一早,素雲是熱醒的,天氣本來就熱,身邊還躺了一個火爐子,睜開眼就看到陸磊正仰面睡著。
她鮮少看到這樣的陸磊,只看他曬的黝黑的臉上,一片的胡茬子,便道這人的鬍鬚當真是頑固的很,只一天不刮便會長出許多來。
看了一會子,那人卻張口道:“嬌嬌兒覺得為夫出去這一趟,曬黑了人卻更迷人了嗎。”
張嘴就是一股子痞味,得了,還是那個熟悉的人,沒有任何改變。
陸磊身量高,此時清醒著,只將個長腿往上一架,就擋住了要從床尾下床的素雲,嘴裡卻道:“兀那個小娘子你哪裡去,你家夫君好容易休息幾日,你不伺候著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私自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