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平章與六皇子出現在南營眾將面前,所有人都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相信他們然後矢志追隨,一旦走上這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不管京都城內有沒有出現變亂,只要南營大軍兵臨城下,註定會和朝廷站在對立面。倘若己方失勢,下面的兵卒還能隨時繳械等待寬宥,節堂內的武將卻沒有僥倖逃脫的可能。
第二條路便是視死如歸,以鮮血和頭顱鑄就忠臣之名。
對於堂內眾將而言,做出抉擇並不艱難,因為如今的南營早已不是當年穀梁手下的南營。
開平三年,穀梁完成對南營的調整和掌控,五位指揮使皆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心腹,當時的狀況與如今的裴越和北營大抵相似。然而沒過多久穀梁便被調任為成京行營節制,他深知皇帝此舉的深意,於是便將李進和另兩位指揮使帶去南境。
李炳中接手南營之後,雖然始終沒有將這座大營收入囊中,可是兩年時間裡的玩弄權術也對南營中下層將官造成極大的衝擊。等到羅煥章攜西境大勝之功入主南營,固有的阻力大為降低,除了龍驤衛指揮使魏宵之外,其餘武將大多換成他信任的新面孔。
換而言之,羅煥章在南營的威望遠非李炳中能比。
王平章對眾將的反應非常滿意,與六皇子劉質對視一眼之後,對眾人說道:“事發突然,老夫亦是措手不及。”
他將祭天壇上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聽得眾人無不驚駭莫名。
當聽到太子受傷、陛下遇刺,京都已經陷於二皇子、穀梁和蕭瑾之手,王平章在親兵家將的護佑下帶著六皇子逃出城,各指揮使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擔憂與興奮夾雜的奇特情緒。
劉質沉聲道:“各位將軍,如今大梁處於近百年來最危險的時刻,若是讓那些賊子偷天換日,恐怕將有大廈傾倒之憂。值此危難時節,本王懇請諸位勠力同心,襄助魏國公與定軍侯起兵平叛,蕩平奸邪澄清玉宇,朝廷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忠心。”
另一邊定軍侯羅煥章寒聲道:“若有異心者,必為亂臣賊子之同謀,休怪本帥不認往日之情分!”
望著節堂內那些手執兵刃虎視眈眈的親兵,當即便有大部分人站出來表態,餘者或有遲疑之色,但在王平章冷峻的目光注視下,亦只能高聲附和,唯獨有一人忽而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龍驤衛指揮使魏宵昂然而立,掃視眾人然後盯著王平章,冷笑道:“王平章,魏某絕對不會與你這種狗賊狼狽為奸!”
王平章帶來的十餘名年輕人勃然大怒,當即便有人抽刀上前架在他的脖子上。
魏宵看也沒看刀鋒一眼,面無懼色腰桿挺直。
王平章淡淡道:“帶下去,等到京都城下,當著那些亂臣賊子的面用此人的腦袋祭旗。”
親衛領命而去,拖著不斷掙扎的魏宵離開節堂,眾將心中凜然。
王平章又道:“老夫給諸位一個時辰準備,未時二刻全軍開拔赴京平叛,未至者皆斬。”
“末將領命!”眾將齊聲應下。
待眾人離開之後,羅煥章的親兵和王平章的親衛亦走到外面戒嚴,節堂內便只剩下三位真正的核心人物。
六皇子劉質望著面如重棗的羅煥章,感慨道:“當初魏國公暗中相告的時候,本王怎麼都不敢相信,定軍侯會做出這般大義之舉,不愧是國朝的忠臣虎將。”
羅煥章微微垂首道:“殿下謬讚,這都是臣應盡的本分。”
劉質微微一笑,又看向王平章,眼中滿是讚許和敬畏:“世人都說裴越心思縝密計謀深遠,可是在本王看來他給魏國公提鞋都不配,誰能想到魏國公當年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為的便是今日這一刻?”
這句話指的是當初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