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箕兄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裴越微笑說著,親自上前將楊應箕扶起來。
楊應箕心中一暖,他這輩子受過數不盡的冷眼和排斥,身為寧國公楊思繼的後代,年過三旬依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低階武官。唐攸之將他提拔為長弓大營經歷官,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位貴人。只是西境苦寒之地終究不能與京營相比,而且他的家人都在京都,長年累月不見,連那雙兒女對他都陌生起來。
如今裴越將他調回京都,官職同樣是經歷官,看似只是平調,但是誰不知道京營和邊軍的區別?這段時間那些以往從未登門過的所謂世交們,接連不斷地拜訪早已沒落的寧國府,每個人都帶著厚厚的禮單,這便是今時不同往日的明證。
楊應箕心中感動,只不過黝黑的面色看不出明顯的痕跡。
裴越回身環視眾人,正色道:“楊應箕乃是寧國後人,是本侯特意向陛下求來的賢達,從今往後便是北營的經歷官,主管糧草軍械及軍功稽查事宜。另外,本侯將組建北營軍法隊,由楊經歷擔任軍法隊主官。”
眾人心中一凜,異口同聲道:“侯爺英明。”
楊應箕怔了怔,這個訊息來得有些突然。
裴越轉頭對他說道:“應箕兄,本侯敬你鐵面無私且處事公允,欲將營中軍法執行之權交予你手。任何一支軍隊都不能脫離軍規的管制,本侯麾下的將士更應該做到令行禁止。北營現有軍規五十三條,本侯希望所有將士都能倒背如流,更重要的是時刻銘記在心。應箕兄,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而且非常繁瑣麻煩,本侯不會強求,若是你不願意那就另外找人來做。”
被這位名滿京都的侯爺一口一個兄長叫著,楊應箕心中無比感慨,拱手堅定地說道:“侯爺請放心,下官必定死而後已!”
裴越讚許地點點頭,然後從容地登上高臺,眾人緊隨其後。
韋睿一聲令下,北營突擊演練正式開始。
四衛將士依次列隊出場,分別演練隊形、陣法、兵器和拳腳四個方面,脫胎於裴越撰寫的操典七略。
校場之上殺氣沖天,每個人都憋足了勁兒想要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自二月下旬到如今,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訓練嚴明的藏鋒衛暫且不提,其他三衛也變得像模像樣,尤其是秦賢統率的武定衛,看起來更加強悍精銳。這支步軍衛論單兵素質比不上藏鋒衛,但是整體的協作性絲毫不差。
從上午到夕陽西斜,這場演練持續三個多時辰,裴越一直耐心地觀察著士卒們的表現,偶爾向旁邊的武將們提出一些質詢。
待到最後出場的泰安衛完成演練,一直緊張不已的高英終於鬆了口氣。
他知道藏鋒衛和武定衛是裴越的嫡系,平南衛又是陛下親自命名,生怕自己的泰安衛成為裴越拿來殺雞儆猴的物件。好在這位侯爺雖然目光極其毒辣,倒也沒有刻意為難,甚至還勉勵了自己幾句,不由得喜上眉梢。
演練完畢之後,裴越吩咐眾將帶回各自的部屬,卻將藏鋒衛留了下來。
塵土散去,萬餘將士昂首肅立,目光追隨著高臺上那個年輕男人。
裴越走到高臺邊緣,看著這支由自己一點點打造出來的精銳騎兵,一時間百感交集。
前世他也曾名噪一時,巔峰時擁有一個數千員工的大型集團公司,所到之處也是頗受敬仰,然而那種利益摻雜的關係怎能與現在相比?這支藏鋒衛的絕大多數士卒都是靈州人氏,裴越不僅帶著他們建功立業,還用雷霆手段清掃靈州渣滓,讓他們的家人過上平安富足的生活,再無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