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在很多方面與大梁類似,均為承襲前魏舊制,譬如疆域劃分都是州、府、縣三級。
國土面積大約是梁國的一半,細分為九州與京畿地帶。從這個角度便能看出當年周太祖的雄心壯志,因為梁國佔據前魏都城,他便因循前魏天下九州的舊例。
北境分為三州,若以江陵城為視線的焦點,南面承北大營位於雍州境內,東南臨江大營位於揚州境內,西南寧國大營則負責鎮守面積最廣闊的寧州。
寧州地形複雜,不像雍州與揚州那般沃野千里一馬平川,而是山地、丘陵、崗地和平原兼備,與天滄江北岸大梁境內的思州極為相似。
這裡擁有複雜又瑰麗的地貌,以及綿延漫長的邊界線,所以南周在江上佈置實力最強的五峰水師,即便這一次方謝曉調走大部分戰船,餘者仍舊能夠守住航道,因為北梁在渝州到思州這段水域內並無水寨。
除去強大的水師,南周軍機處還在寧州境內設立寧國大營,常備兵力六萬人,分散在數座重鎮大城之內。
江陵之變第九日。
寧州西北,益都縣東郊十餘里外,一片平坦的空地上。
除去負責偵查的遊騎哨兵之外,藏鋒衛將士井然有序地吃飯、餵馬和擦拭兵器。
唐臨汾這些天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裴越在南下之前肯定對南周做過了解,但是他竟然對寧州的地形如此熟悉,帶著藏鋒衛一路輕鬆轉進,在這幾天連續攻破三座縣城。此舉讓寧州各城風聲鶴唳,方雲松率領的定山營騎兵更是被戲耍得狼狽不堪。
看來這就是那些故事話本中說過的,不出門卻知天下事。
唐臨汾愈發敬畏裴越,心中頗有驚為天人之感。
直到此時此刻,一名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斥候來到裴越面前,恭敬地說道:“啟稟侯爺,南周寧國大營主帥宣德侯劉孟然抽調出三萬步卒前往江陵城。剩下三萬人中,除去幾座大城的常備守軍之外,有五千精銳步卒正朝此地趕來。”
裴越忽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向滿面訝異之色的唐臨汾,微笑道:“我知道你這些天滿腦門疑惑,虧你能夠忍住不問。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此前我讓錢冰北上帶話給你,當時他是獨身一人。”
唐臨汾微微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看著那位斥候說道:“想必這位就是臺閣的同袍。”
難怪藏鋒衛在寧州如入無人之境,而且裴越對這裡的地形和對方的兵力部屬瞭如指掌。
那斥候面帶微笑衝唐臨汾頷首致意。
裴越道:“臺閣兌部有一正三副共四位主事,他們都是隱姓埋名的頂尖刺客,在我入南周之後暗中保護我的安全。如今錢冰在天滄江北岸,他們三個一直都留在我的身邊,一方面是保護我,另一方面負責所有的密探聯絡之事。”
唐臨汾這才恍然大悟,雖說藏鋒衛從未忽視過斥候遊騎的作用,但是在這異國他鄉,他們能夠掌控的範圍不過是周遭十里之內。讚歎之餘,他心中泛起濃烈的感激與觸動,因為裴越這番話顯然是將他視作真正的心腹,而非僅僅是唐攸之的侄兒。
單論領兵作戰,唐臨汾自忖並不弱於韋睿,可他心裡始終有一道坎,因為韋睿才是最早跟隨裴越的將領,這種親疏差距很難靠戰功抹平。隨著裴越說出這個秘密,唐臨汾只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激動地說道:“侯爺,末將——”
裴越抬手打斷他的話:“你如今也算是我身邊的老人,應當知道我的性情,那些話不必多言。”
唐臨汾重重地點頭,旁邊看著這一幕的鄧載不由自主地露出真摯的笑意。
裴越看了一眼那位甘做斥候的臺閣刺客,溫和地問道:“劉孟然派出的三萬步卒是不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