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範從邊境軍寨而來。
雖然他沒有刻意顯擺過自己的家世,但在鎮南大營寧海衛右軍裡也算小有名氣,尤其是領軍統領對他非常客氣。谷範這次告假數日,統領二話不說便允准,多半猜到他是穀梁的兒子。
雪浪亭已然在望,隱隱約約能看見亭中的人影,谷範知道小妹就在其中,英氣勃發的面龐上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
不過當他轉移視線,望著前方直道上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紈絝子弟,眼神便冷了下來。
谷範今日身著一襲青衫,不再是當年那種花裡胡哨的風格,頭髮用玉簪束起,並未著冠。他的容貌依舊英俊,只是曬黑了不少,面板相較以前略顯粗糙。
那群紈絝子弟回首發現谷範,在他們看來這個年輕人更像是一個江湖草莽落拓客,渾身上下看不到半點富貴氣息。這些人歷來將遊俠兒視作奴僕,就像此刻跟在他們身邊的家中護衛,故而沒人將谷範放在眼裡,當即便有人呵斥道:“此路不通,趕緊滾開!”
谷範恍若未聞,策馬緩緩前行。
那群人中的護衛倒有些眼色,紛紛對身旁的少爺公子們低聲提醒道:“此人武藝不弱。”
然而這些紈絝都是將門子弟,家中父輩皆是南軍中的領兵大將,又豈會將一個草莽間的武道高手當回事,有人開口嘲笑道:“喂,你這廝真是高手?不如來給本少爺養馬,每個月給你五十兩銀子,要不要?”
眾人鬨笑。
雙方距離已經在五丈之內。
谷範勒住韁繩,抬眼望向前方,目光從這數十人之間穿過,落在遠處裴越的身上。
裴越察覺到這傢伙的注視,不禁微微一笑,心情愈發大好,看著那個依舊坐在馬上的年輕紈絝,好心地提醒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年輕人冷笑道:“就憑你們這點人,也敢在小爺面前擺架子?本來看在涼亭裡那幾個小妞的份上,小爺可以賞你一條活路,但是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小爺心狠。”
裴越始終沒有表現出怒色,當然不是因為他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只是在好奇一件事。
按說自己進入定州後沒有刻意隱藏行蹤,面前這小紈絝既然能特意尋到這裡,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家世一般的將門子弟沒有那個膽子招惹裴越,有這個資本的人不至於這麼愚蠢,所以這就是有趣的地方。
見裴越並未出言駁斥,年輕人扯起嘴角笑了笑,搖晃著馬鞭道:“廢物!”
裴越撇了撇嘴,沒有理會此人的嘴臉,看向遠處說道:“比比?”
話音未落,那年輕人只覺自己眼前一花,原本離他還有丈餘的裴越身形一閃,電光火石之間便已經來到自己身旁,旋即伸出右臂探向他的腰間。
年輕人自以為家學淵源深厚,且這次帶著十幾名同伴和三十名護衛,覺著裴越根本不敢動手,所以才會如此囂張。但是他沒想到裴越說翻臉就翻臉,倉促之間只能身體往另一邊倒去。
裴越左腳蹬地腰腹發力,猛然一記肩槌撞向駿馬。
年輕人胯下的坐騎陡然發出一聲哀鳴,碩大的身軀朝右側轟然倒下。
它將自己主人的雙腿壓在身下,年輕人只覺大腿根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忍不住慘叫起來。
距離年輕人最近的兩名紈絝目瞪口呆,想也不想撥轉馬頭就跑,同時對身邊的護衛喊道:“快去救藍少爺!”
當此時,谷範飛身下馬長劍出鞘,似一泓秋水劃開空氣,蕩起圈圈漣漪。
只見他身形似鬼魅一般,一步便跨過近半丈的距離,長劍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能看到一點寒芒在眾人身體上似蜻蜓點水掠過。
裴越雙手負於身後,饒有興致地欣賞著。
那十餘名紈絝子弟壓根沒有谷範一回之敵,所謂的高手護衛也只能勉強支撐幾招。
一時間人仰馬翻哀嚎連連,只見一襲青衣在人群之中躍起落下再奔襲前進,劍氣所向披靡無人能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