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寨被破,西水寨被破,大營險些丟了,對方只是一支騎兵而已,你們這些廢物究竟在做什麼?”
張青柏從未如此失態過。
他與寒門出身的謝林不同,乃是西吳頂尖武勳豪門的子弟, 從小便接受最嚴苛最全面的兵法操練,即便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習武,可是他很快就在軍中嶄露頭角。真正讓他在軍中站穩腳跟的還是十五年前那一戰,梁國定遠侯裴貞率軍深入高陽平原,首戰便是攻打張青柏駐守的柳城。
那是裴貞吃的第一個虧,與後面的佯敗不同,他起初的確是想打下柳城先聲奪人,然而卻在張青柏面前碰了一個硬釘子。
而立之年的張青柏利用自己天衣無縫的防守讓裴貞一無所獲, 反倒損兵折將,雖然後面他透過拿下虎城扭轉局勢,可是張青柏的崛起已經不可阻擋。
也就是從那時起,西吳皇帝對他的器重越來越深,甚至專門調派宮中禁衛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如此恩寵在身,再加上張青柏城府極深,身邊人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般震怒的模樣。
所有人屏氣凝神,站得筆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張青柏看著站在堂下無比緊張的齊輝,怒意未消道:“藏鋒衛究竟有多少人?”
齊輝恭敬地說道:“至少在一萬兩千人以上。”
張青柏眼神冰冷,面色鐵青,冷笑道:“也就是說,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人?”
齊輝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先出現在雞鳴寨然後攻打西水寨的騎兵約有六千人, 攻打大營的約有六千人,盧龍寨沒有人逃出來,但是很可能是攻打大營的那六千人連夜突襲。”
雖然今日格外失態,但是張青柏還沒有被怒火衝昏頭腦,他的聲音陡然冷靜下來,卻也變得更加恐怖:“盧龍寨距離大營超過百里,你是想說這六千人午後還在廝殺,然後一刻不停連夜奔襲百里,又去攻打盧龍寨並且一舉拿下?”
齊輝的雙手緊張到死死攥緊,他是張青柏正室夫人那邊的晚輩子侄,對這個不算親近的長輩十分畏懼,在軍中歷來都不敢仗著這層關係作威作福,可謂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原因很簡單,張青柏治軍極其嚴格,觸犯軍法者直接砍頭,皇帝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反而會更加地支援他。
沉默片刻後,齊輝顫聲道:“或許有兩萬人。”
帳內的氣氛變得無比沉重肅穆。
一萬人和兩萬人是質的區別,尤其是裴越打仗歷來天馬行空,北線戰場的故事他們都很熟悉,如果沒有足夠強力的制約,這廝能用兩萬人在高陽平原上玩出花來!
眼下看來,執掌魁鬥營的郭啟雲勇則勇矣, 可要是玩心計謀略,顯然不是那裴家子的對手。
有人忍不住感嘆, 那廝據說才十八歲, 這心眼怎麼能修煉得如同千年妖怪一般深不可測?
張青柏卻無暇想這些,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要不要退兵?
古平大營一日打不下來,他這七萬大軍就得被拖在這裡,如果放任藏鋒衛繼續這樣神出鬼沒,要不了多久整個軍寨體系都可能會被他重新奪回去,甚至雞鳴寨附近的三萬大軍也會被他吃掉!
可如果此時退兵的話,意味著自己的籌謀前功盡棄,梁國一定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充實古平防線。隨著時間的推移,西吳的糧草輜重補給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北線已經失敗,南線再陷入沼澤,這次的進軍只能以失敗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