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似懂非懂,但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喜怒形於色。
韋睿感慨道:“看來你這段時間也想通了很多事,可喜可賀。”
陳顯達上前用肩膀撞了商羽一下,臉上滿是調侃的神情。
孟龍符和傅弘之也對他頷首微笑。
與他們四人不同,商羽出身寒門,這一路走來十分不易,故而難免會患得患失,所謂思慮過甚惟圖周全,少了幾分凌厲與耿介。但是在建昌府與刺史薛濤的那次見面,彷彿打碎他心中一些禁錮,尤其是他朝府衙門前石獅子啐的那口唾沫,不僅僅是在宣洩心中的憤懣,也是在拋棄過往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的自己。
這便是方才他直言相告,裴越反而頗感欣慰的原因。
畢竟從離開京都之始,他就對商羽有很高的期望。
眾人有條不紊地準備,大軍稍事整頓之後立刻開拔。
日上三竿之時,一人雙馬全速疾馳的藏鋒衛終於在道縣東北六十餘里的地方追上那支西吳騎兵。
此地是高陽平原最東面的區域,再往東就將進入化州境內。
盛夏的陽光如雲瀑一般灑下來,映照在騎士們整齊明亮的盔甲上,流淌出斑駁的碎金。來自北境的朔風越過雪域荒原,吹拂千里抵達高陽平原,地上的碧綠青草隨風搖盪,抵在草地上的長槍卻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
藏鋒衛一千人對峙西吳八百精銳遊騎。
雙方相距約莫二里地,迎面列陣而對。
裴越位於陣型中央前列,那把鋒利至極的長刀橫於馬背上。裴城送給他的這匹神駿伴隨他征戰沙場,彼此之間早已心意相通,如今裴越依靠雙腿就可以讓馬兒明白自己的想法。
在他左側是韋睿和陳顯達, 右側是孟龍符、傅弘之和商羽。
雖然是讀書人卻有一把子力氣的賈成扛著“梁”字帥旗。
再後面便是一千悍勇之士,他們來自京軍南大營和邊疆軍寨,故鄉、喜好和經歷皆不相同,然而如今卻是最親密的同袍,能夠將自己的後背託付的生死之交。
戰場是殘酷又殘忍的,但也是最能激發勇敢和豪壯的熔爐。
草地東側,韋東奇凝眸打量著梁國騎兵的陣容。
雖然已經做好一場惡戰的準備,但是親眼見到那個裴家子這大半個月來脫胎換骨的表現,他心中不免有些震驚。臨清縣外初戰,裴越給他的印象是武勇出眾卻失於魯莽,為了救一百人讓整支隊伍陷入險地,顯然不是一個成熟的將帥所為。
但是此刻對面騎兵的氣勢足以說明這是一支強大的武力,能夠駕馭他們的裴越自然也在飛速地進步。
韋東奇拍馬上前,高聲喊道:“來將可是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