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入了閣就沒在朝堂上發過話的盧何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直接把現在站在百官頭上的徐子允的話頂了回去。
不少官員幸災樂禍的等著看好戲。
在他們看來今天這就是一場鬧劇,跟著吏部右侍郎混的郎中辛嘉祥吃飽了撐的越權去彈劾左侍郎,沒見遊連的臉色跟啃了一嘴土似的?而且彈劾的居然是這種連證據都沒有的無稽之事,最關鍵的是除了告病的謝洵其餘兩位閣老還嗆起來了。
精彩,精彩,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徐子允拿著摺子的手緩緩背到身後,臉上表情好像才注意到盧何一樣,聲音平淡:“盧閣老此言何意?”
盧何也不出列,依然站在文官之首,面無表情:“京察國之大事,地方官員勤政與否朝廷是不知道的,只能透過每年的京察監督地方官員,辛郎中摺子上寫的明明白白,京察前後戚大人家裡財力情況確有變動,怎能不慎重對待?”
他轉向辛嘉祥:“辛郎中,摺子上的事你從何聽來?”
“下官平時在吏部就多有留意部門內訊息,幾年來凡有風聲便記錄在冊子上。”
“吏部官員為何如此空閒?”
“尚書大人令左侍郎全權處理京察事宜,下官跟隨右侍郎整日在吏部整理卷宗,實在無事可做,便起了記錄之心。”
不少官員看向遊連的眼神瞬間露出一絲瞭然,原來是你這老小子被排擠的太厲害才讓手下郎中出來在朝堂上公然彈劾左侍郎?
真是想權想瘋了。
遊連臉色青紅交加,有心想站出來辯解,可六部的人基本都知道辛嘉祥是他手下郎中,這事兒在他們看來怎麼能跟他脫了關係?
連都察院的御史們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盧何聽完辛嘉祥的話,點了點頭:“專權方能索賄,戚侍郎,可有家中賬簿自辯?”
跪在地上的戚敏學呆呆的看著一唱一和的兩個人,他哪兒來的賬簿?就算夫人真的做的有,納小妾提拔親近官員這種事難道他真沒幹?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覺得只是辛嘉祥瘋了想上位,那現在盧何的下場就讓他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機。
他免去冠帶,朝著龍椅連連叩首:“下官求見陛下以自辯!下官絕無貪腐之舉,天地可鑑!”
盧何面露惋惜:“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書此刻尚未歸京,若連左侍郎都能索賄,地方官員手腳又如何能幹淨?”
不少官員面露狐疑之色,看盧何這架勢,難道今天真要為了這些莫須有之事問罪三品大員?
陛下不出後宮,誰能不問青紅皂白將實權三品大員下獄調查?
然後何公公出馬了。
他一撩拂塵,臉帶紅暈:“盧閣老說的是,吏部官員伸手要錢,地方官們就得刮錢,這種事情要是不追查,萬一吏部官員都學起來了怎麼辦?”
徐子允終於有點按捺不住了:“何公公!本朝開國一百餘年,從未有過此等無證而誅之事!”
跪在地上的戚敏學也抬頭怒視著盧何和何洪:“本官為官十餘載,從未做過貪腐之事,今日只因為小人讒言便要懷疑本官,難道兩位不怕朝堂百官寒心嗎?”
盧何的目光在戚敏學和辛嘉祥身上來回掃視幾輪,然後笑了出來:“此等訊息當然不足以問罪堂堂三品侍郎,但事出必有因,為了還戚侍郎一個清白,必要的調查還是要的。”
何公公也適時插嘴:“不如就讓刑部立個案,讓戚大人休息段時間?調查清楚了,自然也就真相大白,到時候辛大人誣告,還得受罰。”
只能說何公公遇上了好時候,如果是之前的魏皇,或者是太宗那會兒,敢在朝堂議事插嘴,何公公早就被拖下去扇大嘴巴子了,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宮去。
可誰讓現在魏皇不在呢?
堂下百官聽著盧何和何公公的言語,也多少明白了這兩位今天不會在朝堂上撕破臉。
連戚敏學都鬆了一口氣,要是這兩位真要因為這件破事把自己下了獄,十多年的官聲算是徹底沒了。
刑部尚書都準備出列應下此事,在他看來這場鬧劇最後多半是不了了之了。
只有徐子允感覺到了不同的意味,他追問道:“馬上要開始京察,雖然不下獄,立案必然就要賦閒在家,左侍郎掌京察一事,豈能因為這等小事棄國家大事不顧?”
“今日所論便是京察貪腐一事,難道還要再容忍吏部索賄之風蔓延?”
開口的是盧何,他看了一眼一旁從遞了摺子就宛如木頭人的辛嘉祥,繼續說道:
“左侍郎因被彈劾貪腐一事不能再掌京察一事,吏部尚書南巡尚未歸京,京察一事便只能由右侍郎督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