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官場就是這樣,許多事情放在臺底下做,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誰的屁股下面都不乾淨。
但是如果政敵比較強勢,就算是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甚至是一些莫須有的坊間謠言,也能被他們拿出來作為政爭的導火索。
比如當年一代文宗歐陽修就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當時他有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甥女’張氏,還嫁給了他的堂侄,按當時的觀念,歐陽修和她有著嚴格的倫理關係。
這個張氏卻是個性情中人,可能比較嚮往愛情的甜美,於是和僕人私通了,給歐陽修的堂侄戴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事發之後,在開封府審問她之時,不知道她出於什麼樣的動機,竟然供說曾經和歐陽修有過私情。
原本就引人眼球的風流韻事,還涉嫌亂 倫,於是輿論大譁,歐陽修只能百般辯解,最後確實也查無實據。
但事情並沒就此結束,歐陽修的政敵找不到他的其他錯處,便把這毫無根據的事情拿來攻擊他,讓朝廷把他貶到了滁州。
捷報摻假這事,在宋朝並不少見,因為都是文官領兵,所以奏捷之時免不了妙筆生花,添油加醋,以便利益最大化。
就說那賈似道,便很是精通此道,當年趁元軍撤退的時候,殺傷了一百七十來個元兵,便被他吹成了‘空前絕後’的大捷,說元軍是被他打退的,不但皇帝相信了他,滿朝大臣也都信了。
甚至文天祥都信了,對比他後來拋棄大軍逃跑的行為,很是一番感嘆,“己未鄂州之戰何勇也,魯港之遁何哀也!”
其實是文天祥誤解他了,他本就始終如一的無能懦弱,只是之前偽裝得好罷了。
如今蘇知州上奏捷報摻假這件事,和賈似道的假捷報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起碼戰績是實打實的。
只是偏偏被一心找茬的賴御史揪住了,他要是透過一手遮天的賈似道,很容易就給蘇知州定個欺君之罪!
蘇知州正是想到這點,於是憂心忡忡,難免在臉上流露了出來,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危機。
林徹心下嘆了口氣,原本是沒打算讓蘇知州知道的,他是正經的朝廷官員,必然牴觸刺殺之事。
如今看他惶恐的樣子,不得不說了,“伯父莫憂,小侄不會讓那賴御史回到臨安的。”
“這!?”
蘇知州心中一驚,抬頭望向林徹,卻只看到他眼中的波瀾不興,全然沒把殺官當回事。
林徹感受到知州眼神,還淡定的說道,“放心,他掀不起風浪的。”
蘇知州此刻內心十分複雜,他本能的反對林徹這種做法,只是又覺得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於是思考了一番後,慢慢的點了點頭,“那就按你的法子辦吧,如今的朝堂,也實在無法用正常的手段了。”
國之將亡,妖孽叢生啊。
蘇知州內心冒出這麼一句話,既感慨於奸臣當道,又吃驚於林徹的劍走偏鋒。
“前路漫漫,遇到荊棘,提刀砍了就是,何須浪費許多心神,張橫渠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小子不才,願效仿先賢,為此身體力行,用手中之刀,劈出一個太平盛世!”
林徹這句稍顯做作的話,其實是給蘇知州一個說服自己內心的理由,也免得讓他誤會自己是個沒有行事底線的人。
“當今之世道,已不是單單聖人教誨可以扭轉的了,或許只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方能挽天傾,補天裂。”
趙居靜亦是出言為林徹背書,然蘇知州還有些忐忑的內心開始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