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剛在東方露了半截,載澤便已梳洗完畢,跟著喬桐之二人去了學堂裡。左右也無事,去聽聽課也無妨。
聽聞這所學堂不一般,並不是老式私塾,而是李鴻章大人搞洋務時創辦下的新式學堂。
學堂裡一部分培養翻譯生,到時擇優公派留學,學成歸來時便可為國效力。一部分是剛創辦不久的船政學堂,培養一些海軍人才,這裡頭基本都是些武將。
早課還未開始,學堂裡一群穿著灰白大褂的青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大聲對詩,或練習口語對話,隔壁船政學堂則傳來齊刷刷跑步訓練的聲音。
看到這一切,載澤很是欣慰,心道:“我大清就是要有這樣的面貌,這裡的莘莘學子,焉知不是未來的國之棟樑?”
幾人走進學堂內,喬桐之招呼道:“載澤,你隨便找個位置即可。”
剛尋了個座位,外頭便傳來叮鈴鈴的銅鈴敲擊聲,提醒著上課時間到了。
突然,門外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瘦小的身影,雖著男裝,但一看身量形容便知是個女子。
這假小子將手中的一摞書放到載澤剛挑選的位置上,載澤一驚,抬頭看向她。
“這是我位置!讓開!”來人不客氣道。
載澤站起身來,身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他仔細打量她的臉,覺得有些面熟。
“你是……”
他腦中靈光一現,這不是那天那個借自己腳踏車的女子嗎?
面前女子看清他的模樣,柳眉倒豎,指向他的臉:“哦!你就是那個騙走我腳踏車的賊嗎?”
李如煜急忙站起身來,欲要勸解。
“你不是那天那個,騎著腳踏車的姑娘嗎?”載澤此時突然開口。
聽清載澤所言,周圍爆發出一陣疑惑聲:“他竟然是女的……!”
李苜析頓時不知所措,慌張地看著四周。
“吵什麼?”
外頭走進一位先生,並未著普通的馬褂長身,而是一身筆挺的西洋服制,戴一副斯文的眼鏡,手中捧著幾本書。看見學堂裡一片鬨鬧,他不悅地皺了皺眉。
一個學子站起來指著李苜析的背影:“先生,她,是個女子,女子怎麼能進我們學堂呢?”
先生看向李苜析,眉頭皺得更深:“魏麒麟,你過來一下。”
原來這女子一直替魏家的三少爺頂著課,也是冒用他的名字偷偷女扮男裝來學習的。
不料自己的無心之失竟連累了她,載澤心知不妙,忙跟了過去。
“說吧,你為何要混進我們學堂裡來。”
“先生,我也想學習新學,今後可以留學海外,看看世界的風貌。”李苜析揪揪衣袖。
如今的閨秀多養在深閨,這女子倒是與眾不同,能有如此卓絕的見地,更不拘小節與男子同堂,載澤倒是對她有了幾分佩服。
“可是我們還沒有女子讀書的先例,女子,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先生說道。
載澤突然開口:“先生這話錯了,在西方,很多女子都可以自食其力。她們眼界開闊,思想先進,可以在人群中自信地舞蹈,也可以在事業上獨當一面。先生既然從事於新式學堂,為何思想還是如此老舊,對女子有這樣大的偏見呢?”
“這……反正女子就是不可以進入學堂,就算要接受新學,可男女授受不親,整日這樣與男子廝混在一起,成何體統!絕對不可!”
“你還是早些回家吧,不許再來了。”先生很是堅定。
李苜析很不甘心,繼續辯解:“那……如果是學生家屬呢?之前好像有先例,學生的家屬是可以來旁聽的。”
“那也是之前那學生的妻室來照料他的起居生活,那個學生身殘志堅,是我們學堂的特例,也是最先一批派出國外的。”先生回道。
李苜析轉了轉眼珠,看向旁邊的載澤,拉過他到角落裡小聲道:“喂,你幫我一個忙,就聲稱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我來旁聽……”
載澤大驚:“這怎麼可以!玩笑也不能亂開吧?”
“你若不答應,就把腳踏車還給我?要麼,我把你交給官府!李大人,就是我的父親。”李苜析驕傲道。
“你快走吧!我要去授課了!”先生在後面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