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漢子被逮回公館,嚴刑拷問,確定他只是本地的一個小幫派首領。早年他在這邊關地界認識幾個當官的,做些走私買賣,生活倒也滋潤。手底下豢養一批所謂的弟子,其實都是他的打手。
後來男賈國被梁朝打得臣服,男賈朝廷解散,只剩下名存實亡的傀儡王殿小朝廷。男賈人自己過得緊巴巴的,就顧不上他。可他手底下還有很多弟兄要養,於是就開始接這種刀口舔血的活計。
關於他的歷史,很容易查證。可無論用什麼酷刑,他只說不知僱主是誰。他不說,就繼續上刑。皮開肉綻,被綁在十字架上奄奄一息。他已把家庭住址、老婆孩子、父母叔舅全都招出來,甚至開始亂咬無辜者。
看來他與朱雀一樣,不知道上家是誰。
這幕後黑手藏得越深,越讓人感覺不安,二次被刺,蘇御心情變得沉重起來。或是因為上次“遇刺”的過程太香豔,每每想起,首先想到的是大總鴇那健美豐潤的身材。只體驗一次,有些意猶未盡。
很顯然低估了對手的決心,那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次一共是十個人,蘇御和白展幹掉兩個。剩下八個人,八把刀,一陣亂砍,難以保證全身而退,更何況還帶著孔婷。
若不是神經兮兮經常不聽話的老黃跟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看來以後不能愉快玩耍了。”
秦王坐在書房,揉了揉下巴:“不光是我,家裡人也是如此。給家裡寫信,讓郡主也提高警惕。”
屋裡有很多人,氣氛壓抑。
老幕僚典鞏輕捋鬍鬚:“在老朽看來,康王的嫌疑最大。太后那邊也不能排除可能。除了他們,賢王派系當中未必沒有嫉妒秦王的人。秦王應該多做考慮呀。”
透過上次談話,典鞏並沒放棄讓秦王造反的念頭。這話裡話外的,還是在敲打蘇御。
蘇御心中琢磨:在曹玉簪扳倒康王之前,她不會對她的擋箭牌下手,所以可以排除曹玉簪的可能;而康王那邊,蘇御並沒對康王的兵權下手,那就不會激怒他,他就沒有必要對蘇御下手。
康王手下十個師,而自己只有一個,實力相差懸殊,不在一層面上。而且康王說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維持正統,並不是針對某個人。若大興皇帝不幸夭折,他並不反對蘇御來當皇帝。
雖然康王這句話是在兵亂時說的,但蘇御覺得他說得很真誠。為何會有如此感覺,蘇御也說不太清楚,只是直覺如此。而且康王真的有些讓人佩服,蘇御認為他是大興皇帝的第一忠臣,甚至覺得他比曹玉簪更像個忠臣。
曹玉簪還有成為武則天的可能,但康王不會。滿朝文武公認康王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所以他的名聲和威望超過賢王,被視為梁朝榜樣。連南晉皇帝司馬衷都跟著湊熱鬧,他說:託孤當如梁康王。
排除皇太后曹玉簪和康王趙棣,反而是趙準成為蘇御心中頭號懷疑物件。趙準經歷沉浮之後,變化太大,前後簡直判若兩人。而他變化越大,越讓人感覺他藏著什麼。而他背後的馮太妃,更不是一個善茬。
同時張雲龍、趙鏘也成為蘇御的懷疑物件。即便典鞏不提醒,蘇御也已考慮到他們。
拿起筆書信唐憐從這三方面下手,為不刺激唐憐做出大動作,蘇御強調說不著急,一定求穩。
想起唐憐,蘇御有些擔心。那丫頭性格激進,把這事完全交給她恐怕不妥,於是把信改成紅黑寺屠彪收,只是在信中要求屠彪和唐憐一起閱讀。
“會不會是門閥下手?”幕僚孔孝春說了一句。
幕僚王庭道:“孟氏和西門氏極力反對秦王當皇帝,他們可不是隨便說說那麼簡單。當年二門閥反對皇子牧,就與現在態度一樣。可唐皇后依然堅持推舉皇子牧,不肯讓步,結果釀成大禍。皇子牧被誰射殺,至今還是個謎。而且兩家門閥保持高度一致,他們既不承認,也不澄清。就讓這件事渾下去,反而沒法針對。”
蘇御凝眉問:“或許兩家聯手也說不定。”
王庭點頭道:“確有這種可能。”
“我還沒走到皇子牧那一步……”蘇御搖搖頭,忽而想到什麼:“王先生可知當時皇子牧遇刺的情形。”
王庭道:“皇子牧坐車剛出大門,就有十幾個人一起射箭,但只有一箭射中。從那一箭的力道來看,絕不是一般弓。可能是三石弓。因為距離稍遠,別的箭都是向上射,再下墜。而那支箭幾乎是橫著射進去的。”
蘇御捻著手指。
王庭強調什麼似的又說:“卑職當年是大司馬衛隊長,雖當時不是我在保護皇子牧,但我第一時間去到現場,不會看錯。”
說話間王庭用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一支箭橫著穿過兩個太陽穴,從左穿到右,把腦袋射穿。
……
老黃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先用酒肉賄賂白展,隨後威脅白展不許回家亂講話,尤其是不能告訴那幫小丫鬟小太監什麼的,否則就與白展絕交。
白展問,老先生有如此高的本領,為何要瞞著?
老黃突然感嘆起來說:你還年輕,不知“能者多勞”的道理。若是讓家裡人都知道你有能耐,什麼活都找你幹,你就知道煩了。
這就好比修車作坊裡有兩個老師傅,一個會修車軲轆,一個會修車架子。突然修車架子那個老燈病了,工廠裡留下很多修車架子的活兒。其實那個修車軲轆的師傅會修車架子,可他卻不去修,只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