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二年,二月初九。
洛陽,道光坊,功勳街南三衚衕。
黑雲滾滾低空而來,肆虐的陣風過後便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雨幕中七個身形矯捷手持尖刀的漢子,迅速從運土車中爬出來,在一名頭扎狼辮的壯漢帶領下,趁著月色向衚衕深處跑去。
衚衕裡突然出現一名眼神鋒利、野性十足的漢子,攔住他們去路,並掏出一張羊皮卷地圖遞給狼辮漢子,低聲道:
“按照標註的路線動手。一定要把閔悅的母親留住,再隨便留幾個活口,其他全部殺掉。等開城門時,趙範會再用運土車把我們送出去。記住,一定不要發出聲音,否則我們一個也跑不掉。”
狼辮壯漢頷首行禮,接過羊皮卷,帶隊迅速隱去,而野性十足的漢子繼續留在原地,盯著遠處的望樓。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桑臘小王子慕容渠,終於來到到安西大將軍府附近。而帶他們進道光坊的人正是做皮貨生意的趙範,那張地圖也是趙範交到他手裡的。
子時,冷雨夜裡,更夫依然準時出現,一慢兩快的梆子聲。
“邦——邦、邦”
慕容渠攥緊刀柄,向巷弄深處望了一眼,手下七個人已經開始行動,他們靠近閔家後門。這時門突然開了,牆上也冒出幾個弩手,衝著那群人便是一陣亂箭。
眨眼間七個人全被撂倒在地,與此同時道光坊裡響起號角聲,望樓上做出反應,弓手點燃松油火箭,射向事發地點,給騎兵作出指引。松油易燃,卻不易熄滅,在雨線裡飛馳,依然直達目標。
那支箭就落在慕容渠附近,慕容渠一驚,迅速向西跑去,那裡有趙範提供的藏身之地。當他跑到事先約定的地點時,見到一名身穿灰色儒士袍手持摺扇的男子,正站在巷口等著他。
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慕容渠並沒感覺意外,只是懊惱地說了一句:“正如你說,果然戒備森嚴,看來是我錯了。”
儒袍男子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還衝著慕容渠微微一笑。
慕容渠一怔:“還在等什麼?趕緊走啊。”
儒男子用扇子撓了撓鬢角:“你真把我當成那個書呆子了?”
“你!”慕容渠一瞪眼:“你是趙旻?!”
趙旻昂首大笑幾聲:“沒錯,是我。你以為趙範不會武功,一起出來辦事就可信。可你怎忘了我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呢。或許我二人氣質有些不同,但我與他一起長大,我想模仿他,誰也分不出來。”
慕容渠憤怒,瞪視趙旻,啞聲道:“混蛋!卑鄙小人,又耍詐!”
“呵,你說我耍詐,我承認。你說我是小人,我不承認。”趙旻嚮慕容渠靠近,手上開始蓄力,中九內力灌注雙拳,泛起淺藍之氣:“我是大梁王孫,而你卻要搶我大梁戰將的家人。我對你用計,正合適!”
話音未落,趙旻突進一招,一拳砸嚮慕容渠。
雖然遠處已傳來馬蹄聲,豹騎飛奔而來,可趙旻不打算等他們來就要把這個桑臘人制服。
趙旻帶著信物去找康王,但康王並沒有直接認他,而是讓他交個投名狀。康王說,他不要廢物。
今日一計,本出自趙範,而之前的一切行動,也都是趙範在佈置,只是到了最後,換成趙旻在這裡等候慕容渠。
趙旻武功高強,可慕容渠敢來洛陽辦事,又豈能是泛泛之輩。桑臘小王子五歲跟國師歐陽錕學武,也是內外兼修的真把式。續集內力時,腹中竟傳來風雷之聲。
慕容渠見一拳砸來,力道勁猛。他一閃身躲過,抬手抓住趙旻手腕,立刻轉身,用肩抗住趙旻胳膊,猛地一摔,將那趙旻重重摔到地上,水花四濺。可同時趙旻伸出左手,掐住慕容渠肩膀,鐵鉗一般,手指嵌入骨縫,也把慕容渠拽倒在地。
慕容渠也伸手抓住趙旻肩膀,二人好像兩隻蠍子互相鉗住對方,在地上翻滾。趙旻率先收手,力劈一掌直奔慕容渠面門。慕容渠幾乎同樣一招,巨力反推。雙掌撞到一起,二人好似對撞的鐵錘,猛地彈開,順著地面滑行丈餘。
騎兵已經很近了,慕容渠不敢戀戰,一閃身跳上高牆,也不知這是誰家的院落,剛一落地,撒腿就跑。而趙旻也翻牆而入,緊追不捨。
道光坊裡突然亮起燈,好多人聽到號角聲紛紛走出家門。而這家院落的主人也是如此。只見一妖嬈女子,一邊穿衣一邊往外跑,急急小碎步,非要看這場熱鬧。可她萬萬沒想到,這熱鬧竟就在她家裡。
她剛跑到院子裡,就見到一個人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