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中,會發現有些人嘴很硬,哪怕他(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他們就是不肯承認。
而這樣脾氣的人,越是面對親近人脾氣越大,越使性子。
且不說父母兒女,只說夫妻之間, 女人相對來說更容易犯這種錯誤,尤其是在那個提倡“富養”的世界裡。但是,當父母對兒子格外溺愛時,男孩長大後也是一身的毛病,甚至不像個男人,他們缺乏擔當, 也會犯這種錯誤。
梁朝,一百對夫妻,九十九對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有的人在結婚之前,甚至沒見過對方。在揭新娘蓋頭時,有些新郎的手是顫抖的。而蓋頭下的女人,也是十分緊張。
有人說,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世界,簡直是太不人道了。
在蘇御年輕時,也會痛罵那樣無恥的世界。可當他有了些年紀,就有些懷疑自己年輕時的想法。
平時飲酒,蘇御曾對歐陽鏡、許洛塵、林崇陽描述過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裡,龐然大物能在天上飛,帶著人去到天南海北。而在那個世界裡,你睡別人媳婦,別人還不可以打你, 否則打人者就犯了法。
歐陽鏡十分嚮往蘇御描述的那個世界, 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可在許洛塵看來,那個世界簡直是禮壞樂崩, 道德淪喪, 無恥至極。
很顯然許洛塵是一個自私的人, 猥瑣的人,是一個有裹小腳思想的人,是一個被後世唾棄的人,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而歐陽鏡是一個大方的人,體面的人,是一個擁有包容思想的人,是一個被後世認為自信的人,是一個大場面人,是一個全面發展的成功者。
可蘇御看到的許洛塵,卻是一個對西門九小姐愛到海枯石爛的人。曾經,他覺得自己配不上西門落雪,不敢與她見面,生怕毀壞自己在九小姐心目中詩一般的形象,讓九小姐傷心。當西門落雪被火燒燬容,滿臉結痂時,以前來提媒的人再也見不到一個, 唯有許洛塵堅持要娶九小姐。當西門落雪結痂退去, 見她毀容不是很嚴重時, 其母公孫氏幾番刁難, 欲攪黃婚事,但許洛塵堅如磐石,初心不改。面對公孫氏開出的近乎無恥的高額彩禮,許洛塵省吃儉用,打幾份工賺錢,克服心理障礙去小茶館說書,給那些他曾經最痛恨的貪官汙吏當寫手,歌頌這個美好世界。他還是一個極其愛國的人,不允許外國侮辱他的祖國;他朋友很少,但他極在乎自己的朋友,不允許別人詆譭他的朋友。見朋友吃虧,他恨得咬牙切齒,挖空心思報復回去,在紙媒上與一眾文豪潑墨對罵,罵得天昏地暗,多次累倒在工作臺上。
觀猥瑣至極的許洛塵林林總總的表現,再反觀人前顯貴的歐陽鏡……,不提也罷。
蘇御認為,許洛塵和歐陽鏡是兩個極端,也是兩面鏡子,蘇御處在中間,一忽兒向左看看,一忽兒向右看看,儘量擺正自己的位置。
這也算是一種自我修養,蘇御覺得自己做得不算太壞。
但是照比有格調、有修養、有高品位的人,蘇御認為自己還是差了點意思。
比如康王趙棣。
像康王那樣完美的男人,簡直是前無古人,不知是否後無來者。總之他是蘇御見到過的,最優秀的男人。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竟與這樣的君子生活在一個年代裡,顯得自己是那麼的卑劣。
怎就不能像十七叔那樣,堅決與世俗說不呢?
觀康王殿下,與禮部抗爭,與內侍省抗爭,與門閥抗爭,與太后抗爭,與一群皇姑抗爭,絕不娶側妃,絕不納美人。為了愛情,何等豪壯!
難怪讓曹太后發出那樣的感嘆:他就是夢中的男子。
雖然他是蘇御的對手,但蘇御對這位康聖人是真的佩服。很顯然,自己做得不如十七叔,他是豐碑一樣的人,高岸,偉大,不可逾越,無可挑剔。
胡思亂想半天,蘇御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要幫幫唐翡。
可是,剛才蘇御提出“要把東廂南屋那些破爛賣掉”的建議,卻被唐靈兒斷然拒絕。
唐靈兒就是一個慣養的姑娘,驕傲任性,脾氣大,嘴還很硬。
真是倒黴催的,生她時,嚴厲一輩子的老國公唐瓊已經六十多了,老來得女,心肝小寶貝兒,寵溺至極,再也嚴厲不起來。不允許任何人說他閨女一個“不”字,否則眼珠子一瞪,就是咆哮一聲,好似老叫驢一般。
蘇御倒在郡主榻上,假裝看書,琢磨如何扭轉局勢。
蘇御腦子裡閃過第一個念頭是在東廂南屋放一把火,把唐靈兒留在那裡的破爛燒成灰。後來覺得這個辦法太極端,不可取。
忽而靈光一現,想到辦法,蘇御在心中打了個響指。
坐起來,左顧右盼,不吭聲地站起來,揹著手走出郡主書房。
從蘇御坐起,到走出書房,整個過程中唐靈兒都在暗暗乜斜,看來她也在琢磨著什麼。